《茶谱》五代蜀，毛文锡

茶谱

[五代蜀]毛文锡撰

毛文锡字平珪，高阳（今属河北）人。年十四，登进士第。初仕唐，历官不详。后入蜀依王建，累任中书舍人、翰林学士，迁翰林学士承旨，礼部尚书、判枢密院事，兼文思殿大学士，官至司徒。蜀亡，降后唐。后又事后蜀，以小诗为后主所赏。有些版本将“毛”写作“王”。

陈尚君考证推测《茶谱》撰写当不早于唐僖宗末年，以成于唐昭宗时的可能性为最大。

《茶谱》在《崇文总目》小说类、《直斋书录解题》杂艺类、《郡斋读书志》农家类、《通志》艺文略食货类、《文献通考》、《宋史》艺文志等都有记载。熊蕃《宣和北苑贡茶录》也说“伪蜀词臣毛文锡作《茶谱》”。晁公武说其内容为“记茶故事，其后附以唐人诗文”。原书大约于南宋末至元代时已佚。陈祖架、朱自振《中国茶叶历史资料选辑》从宋人乐史《太平寰宇记》及宋人吴淑《事类赋注》卷一七中辑存三十二则，陈尚君《毛文锡<茶谱>辑考》则兼从以上二书及宋人熊蕃《宣和北苑贡茶录》、南宋陈景沂《全芳备祖后集》等书中辑出四十一则，另有二则后人误引为《茶谱》者。本篇参考陈、朱选辑及陈文辑考综合考证而成。因为宋人引用书目，常不引全部原文，故而在不同书中引用出现同内容时，取文字多者，其余则略，但在注中说明。

彭州有蒲村、期口、灌口，其园名仙崖、石花等，其茶饼小，而布嫩芽如六出花者，尤妙[1]。

眉州洪雅、昌阖、丹棱，其茶如蒙顶制饼茶法[2]。其散者，叶大而黄，味颇甘苦，亦片甲、蝉翼[3]之次也。

邛、临数邑茶，有火前、火后、嫩绿、黄芽号[4]。又有火番饼，每饼重四十两，入西蕃、党项[5]，重之。如中国名山者[6]，其味甘苦[7]。

蜀州晋原[8]、洞口、横源、味江、青城，其横源雀舌、鸟觜、麦颗[9]，盖取其嫩芽所造，以其芽似之也。又有片甲者，即是早春黄茶，芽叶相抱，如片甲也；蝉翼者，其叶嫩薄，如蝉翼也。皆散茶之最上也[10]。

雅州百丈、名山二者[11]尤佳。

泸州之茶树獠，常携瓢置，穴其侧。每登树采摘芽茶，必含于口，待其展，然后置于瓢中，旋塞其窍。归必置于暖处。其味极佳。又有粗者，其味辛而性熟。彼人云：饮之疗风[12]。通呼为泸茶[13]。

建州方山之露芽及紫笋，片大极硬，须汤浸之，方可碾。治头痛，江东[14]老人多味之。

鄂州之东山、蒲圻、唐年县皆产茶，黑色如韭叶[15]，极软，治头疼。

长沙之石楠[16]，其树如棠楠，采其芽谓之茶。湘人以四月摘杨桐草[17]，捣其汁拦米而蒸，犹蒸糜之类，必啜此茶，乃其风也。尤宜暑月饮之。潭邵之间有渠江，中有茶，而多毒蛇猛兽。乡人每年采撷不过十六、七厅。其色如铁，而芳香异常，烹之无滓也。

南平县狼猱山，茶黄黑色，渝人重之，十月采贡。

容州黄家洞有竹茶，叶如嫩竹，土人作饮，甚甘美。[18]作者按，以上各条据宋乐史《太平寰宇记》[19]。

渠江薄片，一斤八十枚。

洪州西山之白露[20]。

婺州有举岩茶[21]，斤片方细，所出虽少，味极甘芳，煎如碧乳也。

唐陆羽著《茶经》三卷。

当阳县青溪山仙人掌茶，李白有诗[22]。

团黄[23]有一旗二枪之号，言一叶二芽也[24]。

蜀之雅州有蒙山，山有五顶，顶有茶园，其中顶曰上清峰。昔有僧病冷且久。尝遇一老父，谓曰：“蒙之中顶茶，尝以春分之先后，多构人力，俟雷之发声，并手采摘，三曰而止。若获一两，以本处水煎服，即能祛宿疾；二两，当眼前无疾；三两，固以换骨；四两，即为地仙矣。”是僧因之中顶，筑室以候，及期获一两余。服未竟而病瘥。时至城市，人见其容貌，常若年三十余，眉发绿色。其后入青城访道，不知所终。今四顶茶园，采摘不废。惟中顶草木繁密，云雾蔽亏，鸷兽时出，人迹稀到矣。今蒙顶有露铰牙、钱牙[25]，皆云火前，言造于禁火之前也。

玉垒关外宝唐山，有茶树产于悬崖，笋长三寸、五寸，方有一叶两叶。

湖州长兴县啄木岭金沙泉[26]，即每岁造茶之所也。湖、常二郡，接界于此。厥土有境会亭，每茶节，二牧皆至焉。斯泉也，处沙之中，居常无水。将造茶，太守具仪注，拜敕祭泉，顷之，发源，其夕清溢。造供御者毕，水即微减，供堂者毕，水已半之。太守造毕，即涸矣。太守或迁施稽期，则示风雷之变，或见鸷兽毒蛇木魅焉。

邛州之临邛、临溪、思安、火井，有早春、火前、火后、嫩绿等上中下茶[27]。

茶之别者，枳壳牙、枸杞牙、枇杷牙，皆治风疾。又有皂荚牙、槐牙、柳牙，乃上春摘其牙，和茶作之。五花茶者，其片作五出花也。

涪州出三般茶[28]，宾化最上，制于早春，其次白马，最下涪陵。

宣城县有丫山小方饼[29]，横铺茗牙装面，其山东为朝日所烛，号曰阳坡，其茶最胜。太守尝荐于京洛，人士题曰：丫山阳坡横纹茶。

义兴有潍湖之含膏[30]。

龙安[31]有骑火茶，最上，言不在火前，不在火后作也。清明改火，故曰骑火。福州柏岩极佳。

洪州西山白露及鹤岭茶极妙。睦州之鸠坑[32]极妙。

蒙山有压膏露牙、不压膏露牙、并冬牙[33]，言隆冬甲坼也。衡州之衡山，封州之西乡，茶研膏为之，皆片团如月。

扬州禅智寺，隋之故宫，寺枕蜀冈[34]，有茶园，其味甘香如蒙顶也。歙州[35]牛柁岭者尤好。

有小江园明月纂、碧涧篆、茱萸纂之名[36]。蒙顶有研膏茶，作片进之。亦作紫笋。

唐肃宗尝赐高士张志和奴、婢各一人，志和配为夫妻，名之曰渔童、樵青。人问其故，答曰：“渔童使捧钓收纶，芦中鼓世；樵青使苏兰薪桂，竹里煎茶。”

胡生者，以钉铰为业，居近白蓣洲，傍有古坟，每因茶饮，必奠酹之。忽梦一人谓之曰：“吾姓柳，平生善为诗而嗜茗，感子茶茗之惠，无以为报，欲教子为诗。”胡生辞以不能，柳强之，曰：“但率子意言之，当有致矣。”生后遂工诗焉。时人谓之胡钉铰诗。柳当是柳恽也。作者按，以上各条据宋吴涉《事类赋注》卷十七茶赋注[37]。

宣州宣城县有茶山，茶东为朝日所烛，号曰阳坡，其茶最胜，形如小方饼，横铺茗芽其上。太守常荐之，京洛题曰阳坡茶。杜牧《茶山诗》云：“山实东吴秀，茶称瑞草魁。”[38]
袁州界桥，其名甚著，不若湖州之研膏、紫笋，烹之有绿脚垂下。胡公淑赋云：“云垂绿柳。”[39]

建州北苑先春龙焙。洪州西山之白露、双井白芽、鹤岭。安吉顾渚紫笋。常州义兴紫笋、阳羡春。池阳风岭。睦州鸠坑。宣州阳坡。南剑蒙顶石花、露铰牙、钱牙。南康云居。峡州碧涧、明月。东川兽目。福州方山露牙。寿州霍山黄牙。

觉林僧志崇收茶三等，待客以惊雷荚，自奉以萱草带，供佛以紫茸香。客赴茶者，皆以油囊盛余沥以归[40]。

甫里先生陆龟蒙，嗜茶葬。置小园于顾渚山下，岁入茶租，薄为瓯铛之费。自为品第书一篇，继《茶经》、《茶诀》之后[41]。作者按，以上诸条辑自《全芳备祖后集》卷二八[42]。

[1]此条据《太平寰宇记》卷七三、《事类赋注》卷一七、《续茶经》卷上所引，稍简。
[2]蒙顶：在今四川名山县，县有蒙山，山有五峰，俱产茶。
[3]片甲、蝉翼：皆茶名。另本条出自《太平寰宇记》卷七四，其曰引自《茶经》，然《茶经》并无此条，参上条，当出自《茶谱》。《事类赋注》卷一七引，稍简。
[4]本句《嘉庆四川通志》引《茶谱》作“临邛四邑有火前、火后、嫩绿黄等号”。
[5]西蕃：中国古代史籍、文献中沿用唐朝习惯称青藏高原及当地地著部族为西蕃或吐蕃、土蕃。土蕃，本是7世纪至9世纪藏族政权名。党项：中国古代羌人的一支，南北朝时分布在今青海省东南部河曲和四川松藩以西山谷地带。唐代前期，吐蕃征服青藏高原诸部族，大部公党项羌人被迫迁徙到甘肃、宁夏、陕北一带。北宋时，党项人建立了西夏政权。
[6]此处指四川名山县所产之茶。
[7]本条出自《太平寰宇记》卷七五，其曰引自《茶经》，然《茶经》并无此条，参上条，当出自《茶谱》。
[8]“晋原”，原作“晋源”，据《新唐书·地理志六》改。
[9]雀舌、鸟觜、麦颗：皆茶名。
[10]本条《事类赋注》卷一七所引稍简，且“芽”皆作“牙”，“相抱”作“相把”。·[11]“二者”，《嘉庆四川通志》引《茶谱》作“二处茶”。
[12]疗风：能治疗风疾。风疾：中医一般称风邪，六淫之一。
[13]本条出自《太平寰宇记》卷八八，其曰引自《茶经》，然《茶经》并无此条，当出自《茶谱》。
[14]江东：一般自汉至隋唐称安徽芜湖以下的长江下游南岸地区为江东。《茶谱》在举及某处茶后，一般都是言及本地人对所举茶的认识和评价，这里是在说福建茶，若此江东是指长江中下游地区省份，似乎大不妥。抑或是指建溪之东的地区，亦未可知。
[15]本句《民国湖北通志》引《茶谱》作“大茶黑色如韭叶”。
[16]石楠：《光绪湖南通志》并有注云：“按石楠一名风药，能治头风。”石楠，亦称千年红，叶互生，花白果红，叶可入药，益肾气，治风痹。
[17]《嘉庆湖南通志》引《茶谱》于“四月”后有“四日”二字，并注云：“杨桐即南天烛……”。
[18]本条出自《太平寰宇记》卷一六七，其曰引自《茶经》，然《茶经》并无引条，当出自《茶谱》。
[19]陈尚君将《太平寰宇记》卷八三“绵州龙安县生松岭关者，与荆州同。其西昌、昌明、神众等县，连西山生者，并佳。独岭上者不堪采撷”条与卷九三“杭州，临安、於潜二县生天目山，与舒州同”条，均列为《茶谱》内容，误。此二条皆为《茶经》中语，唯有些词句差异。
[20]本句《雍正江西通志》引《茶谱》作“洪州白露岭茶，号为绝品”。
[21]本句《敕修浙江通志》卷一○六引《品茶要录补》所引《茶谱》云：“婺州之举岩碧乳”。
[22]李白诗题为《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仙人掌茶》，诗中“青溪”作“清溪”。
[23]团黄：唐代茶名，《唐国史补》：“蕲州有蕲门团黄”，产于蕲州之蕲门（今湖北省蕲春县境内）。
[24]一旗二枪言一叶二芽，疑一枪二旗，一芽二叶之误。
[25]露铰牙、钱牙：皆茶名。
[26]长兴：即今浙江长兴县。啄木岭、金沙泉：俱在长兴顾渚山中，岭产茶，泉水用以造茶。
[27]此条当与前文从《太平寰宇记》卷七五所辑“临邛”条合为一条，文为“邛州之临邛、临溪、思安、火井四邑，有早春、火前、火后、嫩绿等上中下茶。”
[28]三般茶：茶名。
[29]丫山：《光绪宣城县志》卷四山川云：在宣城县“东水之东为……双峰山……二峰对峙，古名丫山，产横纹茶。”
[30]此处引《茶谱》当有误。义兴在今江苏宜兴，淄湖在今湖南岳阳，含膏茶是当地名产。
[31]龙安：古龙安有两处，一在今四川安县东北，一在今江西安义县东北，不知孰是。
[32]“睦州”原误作“穆州”。鸠坑：指产于浙江淳安县（古时属睦州）鸠坑源的茶。
[33]压膏露牙、不压膏露牙、并冬牙：皆为茶名。
[34]蜀冈：在扬州城西北，一名昆冈。
[35]歙州：隋置，治所歙县（即今安徽歙县），隋唐间都曾一度改名为新安郡，唐乾元初仍复为歙州。
[36]明月篆、碧涧篆、茱萸篆：皆茶名。此句注“碧涧纪号”，三种茶皆出峡州。《唐国史补》：“峡州有碧涧、明月，芳蕊、茱萸篆等。”峡州唐时治所在今湖北宜昌。
[37]《事类赋注》误将“‘蒲桃宛柰，齐柿燕栗，恒阳黄梨，巫山朱橘，南中茶子，西极石蜜。’寒温既华，应下霜华之茗”录为《茶谱》中语，此和实为《茶经》七之事中“傅巽《七诲》”，且将弘君举《食檄》中词句串入。
[38]本条与《事类赋注》卷十七所引文句差别较大，故具录于此。
[39]本条《事类赋注》卷十七所引无最后一句文“故公淑赋云：‘云垂绿脚’”，且“袁州界桥”为“袁州之界桥”。
[40]《云仙杂记》引《蛮瓯志》之文与此大致相同，中多“盖最上以供佛，而最下以自奉也”二句。
[41]此条与温庭筠《采茶录》“嗜”之条相同，只“瓯铛”温文为“瓯蚁”。
[42]明代杨慎《谭苑醍醐》卷八引“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拼榈，茎如丁香，根如胡桃”为《茶谱》内容，又见《全唐文纪事》卷四六引。按，此则为《茶经·一之源》中语，杨慎误。

彭州有蒲村、期口、灌口等地，那里的茶园名叫仙崖、石花等，所产的茶饼比较小，而且上面分布的嫩芽呈现出六瓣花的样子，这种尤其精妙。

眉州的洪雅、昌阖、丹棱这些地方，制作茶的方法如同蒙顶制作饼茶的工艺。那里的散茶，叶片大且颜色发黄，味道比较甘苦，品质在片甲、蝉翼这类茶之下。

邛州、临邛等几个县所产的茶，有火前、火后、嫩绿、黄芽等名号。还有火番饼，每饼重达四十两，传入西蕃、党项等地后，很受重视。就如同中原地区的名山茶一样，其味道有甘有苦。

蜀州的晋原、洞口、横源、味江、青城等地，其中横源的雀舌、鸟觜、麦颗这些茶，都是选取嫩芽制作而成的，因为它们的芽形状与之相似。又有一种叫片甲的茶，其实就是早春的黄茶，芽和叶相互包裹，就好像鳞片一样；蝉翼茶呢，叶片鲜嫩单薄，如同蝉的翅膀。它们都是散茶里最上等的。

雅州的百丈、名山这两个地方的茶尤其好。

泸州有种叫茶树獠的茶树，当地人常常带着瓢，在茶树旁边挖个洞。每次爬上树采摘芽茶时，一定会先含在嘴里，等芽茶展开了，然后再放到瓢里，马上堵住瓢的开口。采回来后一定要放在暖和的地方。这种茶味道非常好。还有品质较粗的，味道辛辣且性热。那里的人说，喝了它可以治疗风疾。人们统称它为泸茶。

建州方山的露芽以及紫笋茶，叶片很大且质地非常硬，必须用热水浸泡之后，才能够碾碎。这种茶可以治疗头痛，江东的老人大多喜欢喝它。

鄂州的东山、蒲圻、唐年县都产茶，茶叶颜色黑得像韭菜叶一样，质地很软，能够治疗头疼。

长沙的石楠，它的树长得如同棠楠，采摘它的嫩芽当作茶。湘地的人在四月采摘杨桐草，把它的汁液捣出来后和米混合在一起蒸熟，就好像蒸米糊之类的食物一样，一定要喝这种茶，这是当地的风俗。尤其适合在暑热的月份饮用。潭州和邵州之间有条渠江，江里有茶，但是有很多毒蛇猛兽。当地人每年采摘的量不过十六、十七斤。这种茶颜色如同铁一样，但是香气异常芬芳，烹煮之后没有渣滓。

南平县的狼猱山，那里的茶呈黄黑色，渝州人很看重它，在十月份采摘后用来进贡。

容州黄家洞有一种竹茶，叶片如同嫩竹，当地人把它制作成饮品，味道十分甘甜美味。（作者按：以上各条内容依据宋乐史《太平寰宇记》记载）

渠江薄片茶，一斤有八十枚。

洪州西山的白露茶。

婺州有举岩茶，每斤的茶叶片方方正正且很细，产量虽然少，但是味道极其甘甜芳香，煎出来的茶汤就像碧绿的乳汁一样。

唐朝陆羽撰写了《茶经》三卷。

当阳县青溪山的仙人掌茶，李白还为此写过诗呢。

团黄茶有“一旗二枪”的名号，说的是一片叶子带着两个嫩芽的形态。

蜀地雅州有蒙山，山上有五座山峰，山顶都有茶园，其中中间的山峰叫上清峰。从前有个和尚患了很久的寒病。曾经遇到一位老者，对他说：“蒙山的中顶茶，通常要在春分前后，多安排些人力，等听到打雷的声音后，一起动手采摘，采摘三天就停止。如果能收获一两，用本地的水煎服，就能祛除旧病；收获二两，眼前就不会有疾病了；收获三两，就可以脱胎换骨；收获四两，就能成为地上的仙人了。”这个和尚于是到中顶，搭建房屋等候时机，到了时候收获了一两多。还没喝完病就痊愈了。后来他到城里去，人们看到他的容貌，常常觉得他就像三十多岁的样子，眉毛和头发都是绿色的。之后他进入青城山访道，不知最终去了哪里。如今其他四座山顶的茶园，采摘工作一直没有停止。只有中顶那里草木繁茂浓密，云雾遮蔽，凶猛的野兽时常出没，很少有人能到那里去了。现在蒙顶有露铰牙、钱牙这些茶，都说它们是火前茶，意思是在寒食禁火之前就制作好了。

玉垒关外的宝唐山，有茶树生长在悬崖上，笋状的嫩芽长到三寸、五寸时，才有一两片叶子。

湖州长兴县的啄木岭有金沙泉，这里就是每年制作茶的地方。湖州和常州这两个郡，在这里交界。这片土地上有境会亭，每到采茶时节，两个州郡的长官都会来到这里。这个金沙泉呢，处在沙地之中，平常是没有水的。等到要制作茶的时候，太守按照礼仪规程，举行祭拜敕令祭泉的仪式，不一会儿，泉水就开始涌出，到了晚上就清澈满溢了。等制作完进贡给皇帝的茶后，泉水就稍微减少了，制作完供奉给朝堂的茶后，水量就只剩一半了。太守制作完茶后，泉水就干涸了。要是太守拖延或者错过了时间，就会出现风雷变化等异常现象，或者会看到凶猛的野兽、毒蛇以及树妖之类的东西出现。

邛州的临邛、临溪、思安、火井等地，有早春、火前、火后、嫩绿等不同等级的上、中、下等茶。

不同于常见茶的品类中，枳壳芽、枸杞芽、枇杷芽，都可以治疗风疾。还有皂荚芽、槐芽、柳芽，都是在初春的时候采摘它们的芽，和茶混合制作而成。五花茶呢，它的叶片呈现出五瓣花的样子。

涪州产出三种茶，宾化产的品质最好，是在早春时节制作的，其次是白马产的，最差的是涪陵产的。

宣城县有丫山小方饼茶，横着铺放茗芽在表面作装饰，这座山的东面能被朝阳照射到，被称为阳坡，那里产的茶是最好的。太守曾经把它推荐到京城、洛阳一带，那里的人给它取名叫“丫山阳坡横纹茶”。

义兴有潍湖的含膏茶。

龙安有骑火茶，品质非常好，说的是它不在寒食禁火之前，也不在禁火之后制作。因为清明时节要改火，所以叫骑火茶。福州的柏岩茶品质也极佳。

洪州西山的白露茶以及鹤岭茶味道非常美妙。睦州的鸠坑茶也极为美妙。

蒙山有压膏露牙、不压膏露牙、并冬牙这些茶，说的是在隆冬时节茶芽开始裂开的意思。衡州的衡山、封州的西乡，把茶研磨成膏状来制作，制成的茶都是一片片、一团团的，形状像月亮一样。

扬州禅智寺，是隋朝时的旧宫殿所在之处，寺庙靠着蜀冈，有茶园，那里茶的味道甘甜芳香，如同蒙顶茶一样。歙州牛柁岭的茶尤其好。

还有小江园明月纂、碧涧篆、茱萸纂这些名称的茶。蒙顶有研膏茶，制成片状进贡。也制作成紫笋茶的样子。

唐肃宗曾经赏赐给高士张志和一男一女两个奴仆，张志和让他们结为夫妻，给他们取名叫渔童、樵青。别人问他为什么这样取名，他回答说：“渔童让他捧着钓竿、收起鱼线，在芦苇丛中划船；樵青让她采集香草、砍伐桂木，在竹林里煎茶。”

有个姓胡的人，以做钉铰为生，居住的地方靠近白蓣洲，旁边有座古坟，每次喝茶的时候，一定会向古坟洒酒祭奠。忽然有一天梦见一个人对他说：“我姓柳，一生擅长写诗并且酷爱喝茶，感谢你用茶来祭奠的好意，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想教你写诗。”胡生以自己没这能力为由推辞，柳氏强行要求他，说：“只要顺着你的心意去写，就会有所成就的。”胡生后来写诗就很擅长了。当时的人把他写的诗称为胡钉铰诗。这个柳氏应该就是柳恽。（作者按：以上各条依据宋吴涉《事类赋注》卷十七茶赋注记载）

宣州宣城县有茶山，茶山的东面能被朝阳照射到，被称为阳坡，那里产的茶是最好的，形状如同小方饼，横着铺放茗芽在上面。太守常常推荐它，京城、洛阳一带的人给它取名叫阳坡茶。杜牧的《茶山诗》写道：“山实东吴秀，茶称瑞草魁。”

袁州界桥的茶名气很大，不过比不上湖州的研膏、紫笋茶，烹煮湖州的这两种茶时会有绿色的茶脚垂下来。胡公淑的赋中说：“云垂绿柳。”

建州北苑先春龙焙茶。洪州西山的白露、双井白芽、鹤岭茶。安吉顾渚紫笋茶。常州义兴紫笋、阳羡春茶。池阳风岭茶。睦州鸠坑茶。宣州阳坡茶。南剑蒙顶石花、露铰牙、钱牙茶。南康云居茶。峡州碧涧、明月茶。东川兽目茶。福州方山露牙茶。寿州霍山黄牙茶。

觉林寺的僧人志崇把茶分为三等，用惊雷荚茶来招待客人，自己喝萱草带茶，用紫茸香茶供奉佛祖。来喝茶的客人，都会用油囊装上剩余的茶水带回去。

甫里先生陆龟蒙，酷爱喝茶。在顾渚山下设置了一个小园子，每年收取的茶租，就当作购买茶具等的费用。他自己写了一篇关于茶的品第的文章，接续在《茶经》《茶诀》之后。（作者按：以上各条内容辑自《全芳备祖后集》卷二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