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史》清,刘源长

茶史
[清]刘源长辑

刘源长,字介祉,淮安(今属江苏)人。明诸生。少壮砥行,晚多著述,受人敬重。撰有《参同契注》、《楞严经注》、《茶史》、《二十一史略》、《古今要言笺释》等。《淮安府志》及《山阴志》有其传。

《茶史》没有注明写作年代。书端题名称“八十老人刘源长介祉著”,可见是晚年所作。其子谦吉于康熙三年(1664)举进士,于十四年(1675)刻此书时,源长已卒。依此推测,此书大概编写于1669年前后。《四库全书提要》评说:“是编上卷记茶品,下卷记饮茶,共分子目三十,冗碎殊甚,卷端题名自称曰八十翁,盖暮年颐养姑以寄意而已,不足以言著书也。”

《茶史》今有康熙十四年(1675)刘谦吉本,书前有谦吉及陆求可序。有雍正六年(1728)墨韵堂刻本,此本有张廷玉序,后有曾孙乃大跋。两本均附刻余怀《茶史补》

本书以墨韵堂本为底本,参校谦吉本。书中所引《茶经》及其他各本茶书,与原本多处有出入,不再一一作校注,请参阅原本。书中摘录的其他诗文,择要与原文作校。

 

 

世称茶之名,起于晋宋以后,而神农《食经》、周公《尔雅》已先及之。盖自贡之尚,方下逮眠云卧石之夫,胥得为茗饮。至若鸿渐、伯熊之品味,玉川子、江湖散人之嗜好,纪于传策者,今古数人而已。而山阳刘介祉先生,博洽群书,因取《茶经》以后,凡诗赋论记及于此者,累为一帙,名曰《茶史》。嗣君大参年伯,每与先大夫论及是书,津津不去口。康熙乙酉圣祖南巡,大参公曾以是书进御,扈从诸臣咸购得之,一时纸贵。三十年来,镌本亦销蚀,予尝披览竟卷,见其搜采精核,觉有至味,浸淫心口间。又闻先生性至孝,弱冠侍亲,官粤西,及扶榇归山,途遇虎,众骇散,先生伏榇不去,虎曳尾过。涉洞庭,风作覆舟,先生抱榇疾呼,风竟息。精行修德,耄而好学。士为卿大宾,没,崇祀乡贤。余读其书,未尝不想见其为人。苏文忠公有言,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秋于奕,伯伦于酒,嵇康于锻,阮孚于蜡屐,以及杜征南之癖左,蔡中郎之秘论,衡亦各适其意之所寄而已。先生吃吃孜孜,丹铅不辍,岂于雀舌龙团、香泉碧乳,独有偏嗜。盖其澡涤心性,和神养气。一食饮不敢忘亲,即是编可以窥寻其微意,以视琅环漏卮,苍头水厄,曾何足云。书不盈寸,得邀圣祖鉴赏,固臣子之荣耀。而孝思所积,感格天人,益信而有征矣。今年秋,先生之曾孙乃大,重校是书,修整装潢,请序于余。余特表其行,以谂世之读是书者。乃大年少,多才有志,绳武将合,前人述作先后尽付诸梓,且勉于文行,不失其世守,是则余之所望也。
——时雍正六年秋七月桐城张廷玉拜撰。

古文无茶字,本草作荼,盖药品,非日用之物。自晋唐间,有嗜之者,因损文为茶,而其用始显,其种艺遂遍江汉以南,或过颂其德,或深讦其弊,皆非通论。一切物类精粗不同,要皆利害参半,顾用者何如耳。然古之茶,以制兑坚细为贵,今则以自然元味为佳。是茶之用,又至今日,而后为尽致也。吾观生民之务,莫切于饱暖,乃或终岁不得制衣,并日不得一食,安计不急之。茶至于奔名趋利淫湎纷华者,虽有名品,不暇啜也。桓谭有云:天下神人,一曰仙,二曰隐。吾以为具此二德,而后可以锡茶之福,策茶之勋。
介翁先生淮右学,古君子也。读书好闲静,年益高,著述益富。有茶嗜,因辑为茶史。以其史也,必有因据,虽有私见,异闻不敢混也。其实茶之事日新,山岳井泉气有变易。
先生姑不尽言,以俟圆机之自会耳。若夫茶马之司起于宋,行于今日,更关国计。然考宋一蜀陇之间,每岁息入过今日远甚,岂晰利者之过欤,抑别有其故欤,今史不载非遗也。
先生闲静人,希乎仙而全乎隐者也,故亦置而不言。
——时康熙丁巳仲秋蜀遂制通家侍生李仙根拜题

予尝从事茗政品题,有各著述家。其著为茶经,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始唯吾家鸿渐,鸿渐之前未有闻也。至于今,人人能知茶经,能言茶之原之法之具矣。考诸传纪,鸿渐之生固奇,问诸水滨,既不可得,乃自得之于筮,称竟陵子,又号桑苎翁。尝行旷野,诵诗击木,徘徊不得意,则恸哭而返。由今思之,岂徒听松风、候蟹眼、捧定州花瓷以终老者。夫固有宇宙莫容流俗难伍之意,撼泄无从,姑借是以消磨垒块,迨夫冥然会心,发为著述,又能穷其旨趣,撷其芳香,是以后之人争传之为茶经。然则今之人有所述作,岂皆有所不得志于时,而为是寄托哉。茶之为饮,最宜精行修德之人。白石清泉,神融心醉,有深味而奇赏焉。前辈刘介祉先生少壮砥行,晚多著述。经传世,长君六皆早翱翔于天禄石渠间,家庭颐养,其潇洒出尘之致,不必规模鸿渐,而往往发鸿渐之所未有。嗜茶之暇,因茶经而广之为茶史。世尝言古今人不相及,若先生者岂多让耶。有鸿渐之为人而茶经传,有介祉先生之为人而茶史著,鸿渐与先生其先后同符也。披其卷,谬加订次,辄两腋风生,使子复见鸿渐之流风。因长君六皆刻其集,俾予分为之序,而先生有功性命之书不止此也。六皆著言,满天下人士之被其容论者,如祥麟威凤,其有得于家学之传,匪朝伊夕也夫。
——时康熙乙卯夏月年家姻晚生陆求可咸一父顿首拜撰

史内所载,茶宜精行修德之人,非谓精行修德之人始茶,而精行修德之人领略有不同,寄兴略别也。先君子过四十,即无心仕进。至耄,惟日把一编,各家书史无不览,倦则熟眠,一觉起呼童子问苦节君,滤水视候烹点,啜两三瓯,习习清风又读书。日如是者。再尝曰:人一日不了过,吾过两日也。间仿行白香山社事,必携茶具,诸老父议论风生,先君子则左持册,右执素瓷,下一榻,且卧且听之。又尝谓黄卷、黑甜、清泉,是吾三癖。贮水譬满屋,客有知味者,不惮躬亲,烟隐隐从竹外来,辄诵“纱帽笼头自煎吃”之句。是编也,亦言其大凡而已。山水卉木时有变化,而臧否因之,即耳目有未逮,宁阙勿疑,此《史》之所由名也。嗟呼天下之灵木、瑞草、名泉、大川,幸而为笃学好古者所赏识,而不幸以堙没不传者,又何可胜道哉。不孝世务渐靡,忧从中来,每得先君子一杯茶,则神融气平,如坐松风竹月之下,亦可以见先君子之蠲烦涤虑,别有得于性情也。手抄廿一史,略古今要言,笺释《华严》、《金刚》各经,每种约尺许,《茶史》特其片脔耳,读父之书,而手泽存焉,欷歔不能竟篇。偶取其断简残纸,亦皆有关于风化性命之言。又以是知,先正之学问,不苟如此。同年陆君咸一每过从,论茗政,遂宁夫子,亦稍稍益以所见,因先谋杀青,其他书次第梓行,庶几使观览者想见先君子之为人焉。男谦吉识。

 

各著述家

陆羽《茶经》
斐汶《茶述》
毛文锡《茶谱》
温太真[1]峤《上茶条列》蔡君谟《茶录》
蔡宗颜《茶山节对》
丁谓《北苑茶录》苏虞《仙芽传》
黄儒《品茶要录》
鲍昭妹令晖《茶香茗赋》沈存中《茶论》
张芝芸叟《唐茶品》《茶谱通考》
宋徽宗《大观茶论》二十篇(皆论碾饼烹点)
陶谷《十六汤》
江州刺史张又新《煎茶水记》
唐母景《茶饮序》一作綦母旻
沈杰《茶法》十卷
魏了翁《邛州茶记》
按陆龟蒙品茶,顾野王、苏东坡俱有茶赋。

 

编目

茶之原始
茶之名产
茶之分产
茶之近品
陆鸿渐品茶之出
唐宋诸名家品茶
袁宏道龙井记
采茶
焙茶
藏茶
制茶
品水
名泉
古今名家品水
欧阳修《大明水记》
欧阳修《浮槎水记》
叶清臣《述煮茶泉品》
贮水(附滤水惜水)
汤候
苏虞十六汤
茶具
茶事
茶之隽赏
茶之辨论
茶之高致
茶癖
茶效
古今名家茶咏(凡列各类者不重载)
杂录
志地

陆羽事迹十一则(外附卢仝)

竟陵僧于水滨得婴儿,育为弟子,稍长,自筮得蹇之渐,繇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乃姓陆氏,字鸿渐,名羽。及冠有文章,茶术最精。
陆羽,承天府沔阳人,老僧自水滨拾得,畜之既长,自筮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乃以定姓字。郡守李齐物识羽于僧舍中,劝之力学,遂能诗,雅性高洁,不乐仕进,嗜茶善品泉味。
陆羽复州人,隐苕上,称桑苎翁,又号竟陵子,杜门著书,或行吟旷野,或痛哭而归,有《茶经》传世,凡三篇,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备,天下益知茶饮矣。
陆羽,一名疾,字季疵,诏拜太常不就,寓居茶山,号东冈子。嗜茶,环植数亩。《茶经》其所著也。刺史姚骥每微服造访。
陆羽,字鸿渐,隐居苕溪,自称桑苎翁,阖门著书,或独行野中,诵诗击木,徘徊不得意则恸哭而归,时谓之今接舆。
羽于江湖称竟陵子,南越,称桑苎翁。
有积师者嗜茶,非渐儿煎侍不乡口。羽出游江湖,师绝茶味。代宗召入供奉,命宫人善茶者饷,师一啜而罢。诏羽入赐师斋,俾羽煎茗,一举而尽,曰:有若渐儿所为也。于是出羽见之。
常伯熊善茶,李季卿宣慰江南,至临淮,召伯熊。伯熊著黄帔衫乌纱帻,手执茶器,口通茶名,区分指点,左右刮目。茶熟,李为歡两杯。既至江上,复召陆羽。羽衣野服随茶具而入,如伯熊故事。茶毕,季卿命取钱三十文,酬煎茶博士。鸿渐夙游江介,通狎胜流,遂取茶钱茶具雀跃而出,旁若无人。
陆羽茶既为癖,酒亦称狂。
陆羽传:羽负书火门山,从邹夫子学。后因俗忌火字,改为天门山。
陆羽貌悦陋,口吃而辩。闻人善,若在己。见有过者,规切至。忤人朋友燕处,意有所行辄去,疑其多嗔。与人期,雨雪虎狼不避。

附:卢仝
全河南怀庆府济源人,号玉川子,博学有志操,尝作《月蚀诗》,讥元和逆党。韩昌黎称其工。
济源有卢仝别业,内有烹茶馆。

茶之原始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样榈,叶如丁香,根如胡桃。瓜芦木出广州,似茶,味苦涩。样榈蒲葵之属,其子似茶。胡桃与茶根皆下孕,兆至瓦砾,苗木上抽。
茶之名,一曰茶,二曰横,三曰设,四曰茗,五曰葬。设,音设。《楚辞》:怀椒聊之设。葬,音舛。
周公《尔雅》:横,苦茶[2]。
茶,初采为茶,老为茗,再老为葬。
今呼早采者为茶,晚采者为茗,蜀人名之苦茶[3]。《本草》菜部,一名茶,一名选,一名游。
茶字或从草,或从木,或草木并。从草作茶,从木作搽,草木并作茶,出《尔雅》。横亦从木[4]。
茶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
艺茶欲茂,三岁可采。野者上,园者次。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牙者次;叶卷者上,叶舒者次。阴山坡谷,不堪采掇矣。
《茶经》云:“神农食经:茶茗久服,有力悦志。”
晏婴相齐时,食脱栗之饭,炙三戈五卵,茗菜而已[5]。华佗,字元化。《食论》云:苦茶久食,益意思[6]。
又云: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扬雄、司马相如,吴有韦曜,晋有刘琨、张载、远祖纳、谢安、左思之徒,皆饮焉。据《茶经》则是神农有茶矣,茶其药品乎[7]。
茶之名,始见于王褒《僮约》,盛著于陆羽《茶经》
茶,古不闻,晋宋以降,吴人采叶煮之,谓之茗茶粥[8]。
隋文帝微时,梦神人易其脑骨,自尔脑痛。后遇一僧云:“山中有茗草,煮而饮之当愈。服之有效。”由是人竞采掇。进士权纾文为之赞,其略云:“穷《春秋》,演《河图》,不如载茗一车。”据此,则是晋唐时始有茶也[9]。
宋裴汶《茶述》云:茶起于东晋,盛于本朝。
宋开宝间,始命造龙团,以别庶品。厥后丁晋公谓。漕闽,乃载之《茶录》。蔡忠惠襄又造小龙团以进。
大小龙凤茶始于丁谓,而成于蔡襄。
龙凤团贡自北苑。始于丁晋公,成于蔡君谟。虽曰官焙、私焙,然皆蒸操印造,其去雀舌、旗枪必远。
宋人造茶有二,一曰片,一曰散。片则蒸造成片者,散则既蒸而研,合诸香以为饼,所谓大小龙团也。君谟作此,而欧公为之叹。
茶之品,莫重于龙凤团。凡二十余饼,重一斤,直金二两。然金可有,而茶不可得。每南郊致斋,中书枢密院各赐一饼,四人分之。宫人缕金其上,其贵重如此。
杜诗说,茶莫贵于龙凤团。以茶为圆饼,上印龙凤文,供御者以金妆龙凤。坡诗:拣芽入雀舌,赐茗出龙团[10]。
欧诗:雀舌未经三月雨,龙芽先占一枝春。北苑诗:带烟蒸雀舌,和露叠龙鳞[11]。
茶榜雀舌初调,玉碗分时文思健,龙团槌碎金渠,碾处睡魔降。
历代贡茶皆以建宁为上,有龙团、凤团、石乳、滴乳、绿昌明、头骨、次骨、末骨、京斑等名。而密云龙品最高,皆碾末作饼。至明朝,始用芽茶,曰探春、曰先春、曰次春、曰紫笋及荐新等号,而龙凤团皆废矣,则福茶固甲于天下也。
《负暄杂录》云:唐时制茶不第建安品,五代之季建属南唐。诸县采茶北苑,初造研膏,继造腊面,既而又制佳者曰京斑。宋太平兴国二年,始置龙凤模遣使,即北苑团龙凤茶,以别庶饮。又一种聚生石崖,枝叶尤茂,至道初,有诏造之,别号石乳。又一种号的乳。又一种号白乳。自四种出,而腊面斯下矣。
真宗咸平中,丁谓为福建漕,监御茶进,龙凤团始载之《茶录》。仁宗庆历中,蔡襄为漕,始改造小龙团以进,旨令岁贡,而龙凤团遂为次矣[12]。
神宗元丰间,有旨造密云龙,其品更在小龙团上。哲宗绍圣中,又改为瑞云翔龙,而密云龙又次矣。徽宗大观初,亲制《茶论》二十篇。以白茶自为一种,与他茶不同。其条敷阐,其叶莹薄。崖林之间,偶然生出,非人力可致。正焙之有者,不过四五家,家不过四五株,所造止于一二锈而已。浅焙亦有之,但品格不及。于是白茶遂为第一,既而又制三色细芽及试新锈贡新锈。自三色细芽出,而瑞云翔龙又下矣。
宣和庚子,漕臣郑可闻始创为银丝水芽。盖将已拣熟芽再令剔去,止取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凡莹如银丝然,又制方寸新锈,有小龙蜿蜒其上,号龙团胜雪。又废白、的、石三鼎乳。造锈凡二十余色,初贡茶皆入龙脑,至是虑夺其味,始不用焉。盖茶之妙,至胜雪极矣,合为首冠,然在白茶之下者。白茶上所好也,其茶岁分十余纲,惟白茶与胜雪,惊蛰后兴,役浃日乃成,飞骑仲春至京师,号为纲头玉芽。

附:王褒《僮约》
奴从百役使,不得有二言。但当饮水不得嗜酒,欲饮美酒,惟当染唇渍口。不得倾盂覆斗。事讫欲休,当春一石。夜半无事,浣衣当面。奴不听教,当棰一百。读券文遍,奴两手自搏,目泪下落,鼻涕长一尺。如王大夫言,不如早归黄土陌,蚯蚓钻额。

茶之名产

仙人茶:洞庭中,西尽处有仙人茶,乃树上之苔藓也。四皓曾采以为茶。
空梗茶:九华山有空梗茶,是金地藏所植。大抵烟霞云雾之中,气常温润,与地所植味自不同。山属池州青阳,原名九子山,因李白谓九峰似莲花,乃更为九华山。金地藏新罗国僧,唐至德间渡海居九华,乃植此茶。年九十九坐化函中。后三载开视,颜色如生,舁之骨节俱动。
穆陀树茶:昔有客过茅君,时当大暑。茅君于巾内解茶,人与一叶食之,五内清凉。茅君曰:此蓬莱山穆陀树叶,众仙食之以当饮。又有宝文之禁,食之不饥。谢幼贞诗:摘宝文之初蕊,拾穆陀之坠叶。
圣阳花:双林大士自往蒙顶结庵种茶,凡三年,得极佳者曰圣阳花。
惊雷荚、萱草带、紫茸香:觉林院僧收茶三等,待客以惊雷荚,自奉以萱草带,供佛以紫茸香。赴茶者[13],以油囊盛余沥归。
玉泉仙掌:李白诗集序:荆州玉泉寺近清溪诸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中多玉泉交流,其水边有茗草罗生,枝叶如碧玉,拳然重叠,其状如手,号为仙人掌,盖旷古未觌也。惟玉泉真公常采而饮之,年八十余,颜色如桃花。此茗清香滑熟,异于他产,所以能还童振枯,扶人寿也。后之高僧大隐,知仙人掌茶发于中孚衲子及青莲居士李白[14]僧中孚示李白呼仙人掌。梅圣俞诗:莫夸李白仙人掌,且作卢仝走笔章。
绿华、紫英:唐《杜阳编》:同昌公主,上每赐馔,其茶则有绿华、紫英之号。英,一作茎[15]。
霜华:弘若《举食檄》云:寒温既毕,应下霜华之茗。陆羽云:烹之,滚碧霜之华;啜之,味甘露之液。《茶赋》[16]:云垂绿脚,香浮碧乳,挹此霜华,却兹烦暑。清文既传于杜毓,精思亦闻于陆羽。
丹丘大茗[17]:丹丘子黄山君服芳茶,轻身换骨,羽化登仙。余姚虞洪入山采茗,遇一道士,引洪至瀑布山曰:吾丹丘子也,闻子善具饮,山中有大茗,可以相给。谢氏《谢茶启》:此丹丘之仙茶,胜乌程之御葬,不止味同露液,白况霜华,岂为酪苍头,便应代酒从事。诗云:丹丘出大茗,服之生羽翼。
六班茶:刘禹锡病酒,乃馈菊苗商芦菔酢于白乐天,换取六班茶二囊,以自醒酒[18]。
八饼茶:坡诗云:待赐头纲八饼茶。
龙坡仙子[19]:窦仪以新茶饷客,奁面标云:龙坡仙子茶。
蜜云龙:茶极为甘馨,宋所最重,时黄、秦、晁、张号苏门四学士,子瞻待之厚,每来必令侍妾朝云取蜜云龙,不妄设也。廖正一,字明略,将乐人。元祐中入试,苏轼得其策,击节叹赏,每以蜜云龙茶饮之。出知常州有声,后入党籍,自号竹林居士。周淮海云:先人尝从张晋彦觅茶,口占云:内家新赐蜜云龙,只到调元六七公;赖有家山供小草,犹堪诗老荐春风。黄山谷有商云龙。
黄蘖茶:东坡守钱塘,参寥子居智果院,东坡于寒食后访参寥子,汲泉钻火,烹此茶对啜[20]。
小春茶:吴人于十月采小春茶,此时不特逗漏花枝,而尚喜月光晴暖,从此蹉过霜凄雁冷,不复可采。
森伯茶[21]:森伯名茶也,汤悦有《森伯传》。
清人树茶:伪闽甘露堂前有茶树二株,宫人呼为清人树。
皋卢:茶之别名,叶大而涩,南人以为饮。又名瓜卢,出龙川县,又出新平县,风味实不及茶,似茶者也。交广所重,客来先设,名曰苦蓝。按苦蓝与蒙阴石花相似,易伤人。诗云:且共荐皋卢,何劳倾斗酒。
茗池源茶:根株颇硕,生于阴谷,春夏之交方发萌。茎条虽长,旗枪不展,乍紫乍绿。天圣初,郡守李虚已、太史梅询试之,谓建溪顾渚不能过也。
茶之别者有枳壳芽、枸杞芽、枇杷芽,又有皂角芽、槐芽、柳芽。乃上春摘其芽,和茶作之。南人输官往往杂以众叶,惟茅芦竹箬之类不可入。自余山中草木芽叶,皆可和合,而椿柿尤奇。按:五加芽妙。出塞外者,大半入马菜树叶,野茶叶。

茶之分产

江南
义兴紫笋、阳羡茶即罗岕:义兴即今宜兴。秦曰阳羡紫笋,出义兴君山悬脚岭北岸下。紫笋生湖常间。当茶时,两郡太守毕至,为盛集。宜兴铜棺山,即古阳羡荆溪,有南北之分,阳羡居荆溪之北,故云阳羡。唐时入贡,即名其山为唐贡山,茶极为唐所重。卢歌云[22]: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
黄芽:产寿州之霍山。寿州属凤阳。霍山茶以黄芽为贵。启云霍山之黄芽,溅色羽化丹丘。霍山本六安地,寿州则有霍丘,疑是霍丘。按寿州、六安俱古六蓼国地,或古所属与今不同。今六安、霍山俱属卢州府。
阳坡茶、横纹茶:产宣城,属宁国府。汉曰宣城,隋唐曰宣州。宣城有了山,其山东为朝日所烛,号曰阳坡,其茶最胜。语云:横纹之出阳坡。
先春、早春、华英、来泉、胜金:皆产歙州,即今徽州府,唐曰歙州。
天柱茶:天柱,中国有三:一在余杭,一在寿阳,一在龙舒,即今庐州府舒城县,汉曰龙舒。舒州即今之安庆府怀宁,唐曰舒州。李德裕有亲知授舒州牧,李曰:到郡日天柱峰茶可惠三四角,其人辄献数斤。李欲之明年罢郡,用意精求,获数角投之,替皇阅而受之曰:此茶可消酒肉毒,乃命烹一瓯,沃于肉食,以银合闭之,诘旦开视,其肉已化为水矣,众服其广识。按:天柱峰不在龙舒,而在安庆之潜山,或当年统为龙舒地也。道书称司玄洞天。汉武帝尝登封于此,以代南岳。
小岘春:小岘山在庐州府六安州,出茶名小岘春,即六安茶也。青阳茶青阳属池州府。
鸦山茶:产广德州建平鸦山,其茶称佳。
佘山茶:产松江佘山。松江府城北,有佘姓者,修道于此,产茶。
禅智寺茶《茶谱》:扬州禅智寺,隋之故宫,寺枕蜀冈,有茶园,其味甘香,媲美蒙顶。

浙江
顾渚紫笋、吴兴苎、白苹茶、明月峡茶
云葩:产浙江湖州长兴顾渚。昔夫差顾其渚,平衍可都,故名顾渚。《茶经》云:浙西以顾渚茶为上。唐时充贡,岁清明日抵京。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故称紫笋。语云:顾渚之紫笋,标英云,垂绿脚。云,一作膏。
陆羽《顾渚山记》:豫章王子尚,访昙济道人于八公山,道人设茗,子尚味之云:此甘露也。陆龟蒙嗜茶,治园于顾渚山下,自号江湖散人、天随子,所居前后皆树茶菊,以供杯案,与皮日休茶诗唱和。张文规以吴兴苎、白苹洲、明月峡中茶为三绝。白苹洲,雪溪东南。明月峡在长兴,旁顾渚山侧,二山相对,石壁峭立,大涧中流,乳石飞走,茶生其间,尤为绝品。张文规所谓明月峡前茶,始生是也。文规好学,有文藻,苏子由、孔武仲、何正臣皆与之游。姚伯道云:明月之峡,厥有佳茗,是为上乘。
御葬:产湖州乌程。秦时有乌氏、程氏善酿,故名乌程。汉曰吴兴。山谦之《吴兴记》:乌程县西二十里有温山,出御葬。
宝云茶、香林茶、白云茶:杭州宝云山产者名宝云茶,下天竺香林洞者名香林茶,上天竺白云岸[23]者名白云茶。林和靖诗云:白云峰下两枪新,腻绿长鲜谷雨春;静试恰如湖上云,对尝兼忆剡中人。坡游杭州古寺,一日饮酹茶七碗,戏言云:示病维摩原不病,在家灵运已忘家;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尽卢仝七碗茶。
鸠坑茶:产睦州,即今严州府。唐曰睦州,一作穆州。茶出淳安鸠坑者佳。淳安属严州。
方山茶:产衢州龙游方山,即属龙游。
日铸茶:产绍兴日铸岭,岭在府城南,产茶。欧阳永叔曰:两浙之品,日铸第一。一名兰雪茶,言其香如兰,色白如雪也。茶山诗云:子能来日铸,吾得具风炉。
台州茶:产台州黄岩。
宁海茶:宁海茶出盖仓山者佳。一名茶岩,陶弘景尝居此。
东白茶、举岩茶、碧乳产婺州,即今金华府,隋曰婺州。东白山属东阳县,产茶。山层峦叠嶂,接会稽、天台。举岩茶片片方细,所出虽少,味极甘芳,烹之如碧玉之乳,故又名碧乳。
两浙诸山产茶最多,如天台之雁宕,括苍之大槃,东阳之金华,绍兴之日铸,钱塘之天竺、灵隐,临安之径山、天目,皆表表有名。又有四明之朱溪。
天台县属台州府,有天台山,攀萝梯岩乃可登上,有琼楼玉阙、碧林瑶草,旧称金庭洞天。
括苍山有二,一属处州府缙云,道书十八洞天之一;一属台州府城西南,王方平往来罗浮括苍即此。
东阳即今之金华府,三国吴曰东阳,明曰金华,东阳其县也。府城北有金华山,道书第三十六洞天;临安即今杭州府,南渡都此曰临安。今有临安县,径山属余杭,乃天目山之东北峰有径通天目,故名。
天目山属临安,上有两峰,峰顶各一池,若左右目,故名。道书第三十四洞天。
四明山有二,一属绍兴府余姚,有石窗,四面玲珑,如户牖,通日月星辰之光,道经第九洞天;一属宁波府城西南深迥幽奇,与人境殊绝。

 

福建
建州茶福建建宁,周为七闽地,汉属会稽,三国吴曰建安,唐曰建州,宋曰建宁。建州北苑,焙茶之精者其名有龙凤、石乳、滴乳、白头、金腊面、头骨、次骨、末骨、粗骨、京挺十二等,以充国用。其尤精者曰白乳头、金腊面。北苑名白乳头,江左号金腊面。李氏命取其乳作片,别其名曰金挺的乳,或号曰京挺滴乳,凡二十余品。
石乳,丁晋公云:石乳出壑岭断崖缺石之间,盖草木之仙骨。
研膏茶:贞元中,常衮为建州刺史,始蒸焙而研之,谓之研膏茶,即龙品也[24]。
龙焙天品:即先春龙焙。即龙品也。有龙焙泉,一名御泉,在凤凰山下,属建宁府城东。
密云龙:载前名产内凡四则。叶石林云:熙宁中,贾青,字春卿,为福建转运使,取小龙团之精者为密云龙,自玉食,外戚里贵,近乞赐尤繁。宣仁一日慨叹曰:建州今后不得造密云龙,受他人煎炒不得也。此语颇传播缙绅间。
瑞云翔龙、胜雪、水芽:宋神宗制密云龙,哲宗改为瑞云翔龙。宋茶重瑞云翔龙。宣和间郑可闻复纫为银丝水芽,盖将已拣熟芽再令剔去,只取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光莹如银丝然,号曰胜雪。见茶原始内。宋姚宽云:建茶有十纲,第一纲、二纲太嫩,第三纲茶最妙,惟龙团胜雪、白茶二种谓之水芽。
玉蝉膏、清风使:建人徐恪见遗乡信斑子茶,茶面印文曰玉蝉膏,又一种曰清风使。
紫琳腴、云腴、雪腴:皆唐茶之品精者。坡诗云:建溪新饼截云腴。
方山露芽方山,福州府城南,四面如城,产茶。中有田三四顷,其木多柑橘,志称一郡大观也。
石岩白:产建安能仁院。蔡君谟善别茶。建安能仁院有茶生石缝间,盖精品也。僧采造得茶八饼,以四饼遗蔡,以四饼遗内翰王禹玉。岁除,蔡被召还阙,访王,王碾以待蔡,蔡捧瓯未尝辄曰:此极似能仁寺石岩白,公何以得之。禹玉未信,索帖验之,乃服25]。
粟粒芽:粟粒出武夷溪边者佳。粟粒芽,东坡以为茶之极品,诗云:武夷溪边粟粒芽,前丁后蔡相笼加。北苑诗:带香分破建溪春。范希文歌曰:年年春自东南来,建溪先暖水微开;溪边奇茗冠天下,武夷仙人从古栽。武夷属崇安,道书第十六洞天,常有神降此,自称武夷君。又《列仙传》:钱铿二子,长曰武,次曰夷。
凤山雷芽:丁谓云:凤山高不百丈,无危峰绝崎,而冈阜环抱,气势柔秀,宜乎嘉植灵卉之所发也。
石坑、增坑、雪坑、佛岭、沙溪、壑源、叶源:建茶之焙三十有二,北苑其首也,而园别为二十五,如此等处。坡诗:增坑一掬春,紫饼供千家。山谷诗:茗花浮增坑。坡诗:周家新致雪坑茶。沙溪茶色白,又过于增坑。壑源见前石乳。
《苕溪诗话》:北苑官焙,岁供为上,壑源私焙亦入贡,为次。二焙相去三四里间,若沙溪外焙也,与二焙绝远为下。故鲁直诗云,“莫遣沙溪来乱真”是也。孙樵《送茶与焦刑部书》云:晚甘侯十五人遣侍斋阁。此徒皆请雷而折,拜水而和。盖建阳丹山碧水之乡,月涧云龛之品。
杜牧诗云:闽实东吴秀,茶称瑞草魁。又云:泉嫩黄金涌,芽香紫璧栽[26]。
范仲淹《和章岷从事斗茶歌》:新雷昨夜发何处,家家嬉笑穿云去。露芽错落一番新,缀玉合珠散嘉树。北苑将期献天子,林下雄豪先斗美。鼎磨云外首山铜,瓶携江上中泠水。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胜若登仙不可攀,输同降将无穷耻。
蔡君谟谓范文正曰:公采茶歌:“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中翠涛起。”今茶绝品,其色甚白,欲改为“玉尘飞”、“素涛起”如何?公曰:善。
桃花茶:青凤髓紫霞英建安茶之极精者。东坡尝问大冶乞桃花茶,有《水调歌》一首:已过几番雨,前夜一声雷。枪旗争战,建溪春色占先魁。采取枝头雀舌,带露和烟捣碎,结就紫云堆。轻动黄金碾,飞起绿尘埃。老龙团,真凤髓,点将来。兔毫盏里,霎时滋味舌头回。唤醒青州从事,战退睡魔百万,梦不到阳台。两腋清风起,我欲上蓬莱。
建宁城东为北苑,茶出北苑者为天下第一,名北苑焙。丁谓尝备载造茶之法。北苑官焙也,每造在惊蛰后。
建阳云谷有茶坡,朱熹构草堂于此,即晦庵也。
建阳庐峰之颠,内宽外密,自成一区,有桃蹊、竹坞、漆园、药圃、泉瀑、洞壑之胜。茶坡即晦庵构堂处。
建州北苑数处产者,性味极佳,与他方不同。今亦独名为蜡茶,作饼日晒得火愈良。其他或为芽或为末,收贮微见火便硬,色味俱败。惟鼎州一种芽茶,性味略类建茶,今汴中、河北、京西等处磨为末,亦多冒蜡茶者。
建安御用名目凡十有八,曰万寿龙芽,曰御苑玉芽,曰玉叶长春,曰万寿银叶,曰龙苑报春,曰上林第一,曰乙夜清供,曰宜长宝玉,曰浴雪呈祥,曰旸谷先春,曰蜀葵寸金,曰云英,曰雪叶等目。

 

四川
上清峰茶雅州古岩道,西魏曰蒙山,隋曰临邛,唐宋曰雅州。蜀之雅州有蒙山,山有五顶,各有茶园,其中顶曰上清峰,茶最难得。俟雷发声,始得采之,方生时,尝有云雾覆之,如神护。
雾铰芽、钱芽、露芽、石花、小方、散茶:造于禁火之前,又有谷芽,皆为第一等茶。
五花茶、云茶,即蒙顶茶。五花其片五出。蒙山白云岩产,故名曰云茶。《图经》云:蒙顶茶受阳气全,故香。唐李德裕入蜀得蒙饼,沃于汤饼上,移时,尽化者,乃真。蒙顶茶多不能数斤,极重于唐,以为仙品。蒙山属雅州名山县,有五峰,前一峰最高曰上清峰,产甘露。《禹贡》:“蔡蒙旅平”,即此。蔡山属雅州。旅平,旅祭告平也。诗云:和蕊摘残蒙顶露。今之蒙茶,乃青州蒙阴山产,石上若地衣,然味苦而性凉,亦不难得。
仙崖石花:产彭州,即今成都府彭县,唐曰彭州。
雀舌、鸟嘴、麦颗、片甲、蝉翼、黄芽、冬芽:产蜀州,即今成都崇庆州,唐蜀州。蜀州有晋原洞,茶皆产此。片甲者,牙叶相抱如片甲也。蝉翼者,叶嫩薄如蝉翼也。黄芽者,取嫩芽所造,以其芽黄也。卢歌:先春抽出黄金芽。冬芽以隆冬甲折也。曾子固诗:麦粒收来品绝伦。吴淑《茶赋》:嘉雀舌之纤嫩,玩蝉翼之轻盈;冬芽早秀,麦颗先成。
松岭茶:产绵州,属成都府。张孟阳《登成都楼》诗: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人生苟安乐,兹土聊可娱。
宾化、亦名宾花。白马、涪陵产涪州,属重庆府。涪州茶,宾化最上,其次白马,最下涪陵。诗云:早春之来宾化。按:铜梁入岳山,茶亦最佳。
骑火茶:产龙安府,汉曰阴平,后魏曰江油,隋曰平武,唐曰龙门,宋曰龙州,明朝改为龙安。又有峡州之碧涧明月,黔阳之都濡,嘉定之峨眉,玉垒之沙坪。
神泉、兽目、小团、绿昌明。名亦见建茶内,载原始。产东川,今顺庆府,元曰东川。薄片产渠江,今顺庆府渠县,汉曰宕渠,后魏曰流江,疑即是渠江。
香雨、真香:产巴东,即今之夔州府,汉曰巴东。火井、思安产邛州。
纳溪、梅岭:产泸州。产纳溪县即属泸州。一云云溪,其茶可疗风疾。按:蜀有老人茶,背作芟叶,白色,能已头疼。
乌茶:产天全六番招讨使司。古蛮獠地,西魏曰始阳,唐曰灵关,宋曰和州,明朝改此。

 

湖广
碧涧、芳蕊、明月纂、茱萸策:产硖州,即荆州府彝陵州,后周曰硖州。硖州又有小红园。明月峡即荆州府彝陵州,悬崖间白石如月。
压砖茶:亦产彝陵。
楠木、大柘枕:产江陵,即荆州,唐曰江陵,有江陵县。长沙有石楠茶,采芽为之。湘人四月四日俗尚糕糜,必啜此茶。
澄湖含膏茶、黄翎毛:产岳州,宋曰岳阳。《岳阳风土记》载:淄湖茶,李肇所谓淄湖之含膏也。今惟白鹤僧园有十余本,一岁不过一二十两。土人谓之白鹤茶,味极甘香。澄湖茶,唐人极重,每形于篇什。
大小巴陵、开胜、开卷、小卷:产岳州,刘宋曰巴陵。
蕲门团黄:产黄州府蕲州。蕲门团黄有一旗二枪之号,言一芽二叶也,亦有一旗一枪者。欧诗:共约试春芽,枪旗几时绿。诗云:茗园春嫩一旗开。王荆公送元厚诗:新茗斋中试,一旗茶之始。生而嫩者为一枪,寝大而开谓之旗,过此则不堪采矣。
独行灵草、铁色茶、绿芽、片金、金茗:产潭州,今长沙府。唐曰潭州,有湘潭县,亦产茶。
武昌山茶:武昌府有武昌山,晋时,宣城人秦精尝入山采茗,遇一毛人,长丈余,引精至山曲,示以丛茗,复探怀中橘遗精,精怖,负茗而归。
龙泉茶:崇阳县龙泉山,周二百里,有洞,好事者持炬而入,行数十步许,坦平如室,可容千百众,石渠流泉清冽,乡人号曰鲁溪岩,产茶甚甘美。
都濡、高株:产黔阳县,属辰州府。
双土、绿芽、大方、小方产岳、辰、澧州。
宝庆茶:产宝庆府。

 

江西
白露茶、鹤岭茶、双井、白茅:产江西洪州,即南昌府,唐曰洪州。西山府城西,大江之外,有梅岭,即梅福修道处。有鹤岭,即王子乔跨鹤处。其最胜者曰天宝洞,宋尝遣使投金龙玉简于此。茶产山西鹤岭者佳。
云居茶:产南康之建昌。云居山峰峦峻极,上多云雾,一名欧山,世传欧岌先生得道处。
玉津:产临江玉津,疑即玉涧。
绿英、金片、界桥茶:产袁州。袁州之界桥茶,其名甚著。
泥片:产虔州,即今赣州府,隋曰虔州。有除滩茶亦佳品。
德化茶:德化属九江,产茶。产柴桑山者佳,再烹以康王谷水,香色一月不散。
焦坑茶:焦坑产庾岭下,味苦硬,久方回味。坡诗云:焦坑聊试雨前茶。庾岭属南安。汉武帝遣庾胜讨南粤,筑城于此,因名大庾县。岭险峻,行者苦之。自张九龄开凿始可车马,上多植梅,又名梅岭。
仙芝、嫩蕊、福合、禄合、运合、庆合、指合:产饶池,疑是饶州、池州二府。池州属南畿。浮梁亦出茶。

 

山东
琅琊山茶:其茶类桑叶而小,焙而藏之,其味甚清。琅琊属青州府诸城县,东枕大海,始皇尝留此三日,筑层台于山徙,黔首三万户,台下立石颂德。
蒙山茶:属蒙阴,其巅产石花似茶,乃鲁颛更地。蒙山茶,即兖州蒙山石上烟雾熏染日久结成,盖苔衣类也,亦谓云茶,其状白色轻薄,如花蕊。又谓之石蕊茶,寒凉多苦。昔唐褒入山,饵此以代茗。
白云岩茶:产兖州府费县。蒙山一名东山,上有白云岩,非蜀雾中蒙顶,白云岩也。

 

河南
东首、浅山、薄侧产光州,属汝宁府。信阳罗山俱产茶地。

 

广西
广西茶:产广西府。
罗艾茶:产柳州府上林县罗艾山。昔有罗名艾者,入山采茶遇仙于此,遂移妻子家焉,因名罗艾山。
龙山茶:产浔州贵县龙山,邑人利之。
都茗山茶:产南宁府都茗山,山在府城外,产茶。

 

云南
感通茶:产大理府点苍山感通寺。点苍山在府城西,上有十九峰,苍翠如玉,盘亘三百余里。蒙氏封为中岳,山顶有泉曰高河,深不可测。按:云南普珥茶真者奇品也,人亦不易得。
湾甸茶:即湾甸州境内孟通山所产,亦类阳羡茶,谷雨前采者香。

 

贵州
贵阳茶:产贵阳府。
新添茶:产新添卫军民指挥使司。古荒服地,宋为新添路,明朝改此。平越茶产平越卫指挥司。万历辛丑升为平越府。
栾茶:又名石南茶。产修江。毛文锡《茶谱》云:湘人四月采杨桐草,捣汁浸米蒸作为饭,必采石南?芽为茶饮,云去风也。

 

 

茶之近品

虎丘:最号精绝,为天下冠,惜不多产。秦始皇将发,吴冢有白虎踞其上,故名虎丘,一名海涌峰。
天池:青翠芳馨,嗅亦消渴,诚可称仙品,诸山之茶尤当退舍。苏州城西有华山,山半有池曰天池,产千叶莲,昔人曾服之羽化,产茶。
阳羡:疑即古之顾渚紫笋,今名罗界,浙之长兴者佳,荆溪稍下。细者其价两倍天池,惜乎难得,须亲自采收方妙。罗界者,介于山中谓之芥,罗氏隐焉,故名罗。然界有数处,惟洞山最佳,韵致清远,足称仙品。界以庙前庙后为第一,纱帽顶及扇面诸处皆佳。
龙井:秦观记[28]:龙井在西湖上,僧辨才结亭于此,率其徒环而咒之,忽见大鱼自泉中跃出,即龙也,众异焉。不过十数亩,外此有茶,似皆不及。大抵天开龙泓美泉,山灵特生佳茗,以副之耳。山中仅有一二家,炒法甚精,近有山僧焙者,亦妙。真者,天池不能及也。
天目:为天池、龙井之次,亦佳品也。《地志》云:山中寒气早严,山僧至九月即不敢出,冬来多雪,三月后通行,茶之萌芽较晚。天目上有两峰,峰顶各一池,若左右目,故名。周八百里,亘杭、宣、湖、徽四州界,产茶。
六安《尔雅》云古南岳[29]。品之精入药最效,但不能善炒,则不发香而味苦。茶之本性实佳。按:茶贵新,此以极陈为佳。实产霍山县。县西南有山,曰六安。山高耸云霁,下延袤数十里,皆产茶处,因称为六安茶,盖以山得名,非以州也。疑即大蜀山,茶生最多,名品亦振。
右六茶者,东海屠纬真隆《茶笺》品也[30]。唐宋时,产茶之地与所标之名称,为昔日之佳品。今则吴中之虎丘、天池、伏龙,新安之松萝阳羡之罗界,杭州之龙井,武夷之云雾,皆足珍赏。而虎丘、松萝真者尤异他产。至于采造,昔以蒸碾为工,今以炒制为工,而色之鲜白,味之隽永,与古媲美。
松萝茶:松萝,庵名也,为大方和尚首创。松萝山属徽州休宁,亦曰森萝。徽州,山峭水清,峦壑奇秀,北源土地高沃,茶生其间,芽极肥乳。自北源连属诸山,所产亦佳,色味品第与北源别。按:北源问政山,闽甚佳,松萝不及也。
英山茶、霍山茶俱属庐江。《山川异产记》:霍山茶属寿州。江北以英山茶胜,然产于本寺方围者佳,其他群山万坞俱无足取,但资商贩耳。
潜山茶:属安庆潜山,一名皖公山,一名皖伯台。左慈尝修炼于此,上有二岩三峰四洞,即以名县。近以界山茶为君,虎丘茶为相,六安潜山茶为将。将者,言具有荡涤之功也。
近世武夷、龙井不能遍及,即阳羡、罗齐又不易购,苏州虎丘茶亦称奇,以土僧屡见挠于豪族,因以剛去。惟天池亦云高品,往往以天目诸茶赝克失真,若休宁之森萝,色清味旨,亦一时奇产。庐江之六安、英山、霍山,茶品亦精,然炒不得法,则芳香不发。
六安,以梅花片为第一,诸茶之冠也。
近日涂姓制法更精,名曰涂茶,远近争得之。
虎丘茶味薄,香不耐久,斟不移时即变黄色矣。近有阳抱山所产,经新安隐者手制,其清香可与庙前界颉顽。
虎丘茶如风引兰气,北源问政叩山如扑鼻兰,界茶纱帽顶片如茉莉,蜀雾中茶如蔷薇好,云南普珥如冰片。
敬亭山茶,宣州之珍品也,香色味俱胜,虽本郡当事亦难得其真者。

 

袁宏道《龙井记》

龙井泉既甘澄,石复秀润,流淙从石涧中出,泠泠可爱。入僧房,爽增可栖,余尝与陶石篑、黄道元、方子公汲泉烹茶于此,石篑因问龙井茶与天池孰佳?余谓龙井亦佳,但茶少则水气不尽,茶多则涩味尽出,天池殊不尔。大约龙井头茶虽香,尚作草气,天池作豆气,虎丘作花气,惟界茶非花非水,稍类金石气,又若无气,所以可贵。界茶叶粗大,真者每斤至二千余钱,余觅之数年,仅得数两许。近日徽人有送松萝茶者,味在龙井、天池之上[31]。龙井之岭为风篁,峰为狮子,石为一片云、神运石,皆可观。

 

陆鸿渐品茶之出

山南以峡州上,襄州、荆州、衡山下,金州、梁州又下[32]。
淮南以光州上,义阳郡、舒州、寿州下,蕲州、黄州又下。
浙西以湖州上,常州次,宣州、杭州、睦州、歙州下,润州、苏州又下。
剑南以彭州上,绵州、蜀州次,邛州次,雅州、泸州下,眉州、汉州又下。
浙东以越州上,明州、婺州次,台州下。
黔中生恩州、播州、费州、夷州,江南生鄂州、袁州、吉州,岭南生福州、建州、韶州、象州,十一州未详,往往得之,其味极佳。

 

唐宋诸家品茶

茶之产于天下繁且多矣,品第之,则剑南之蒙顶石花为最上,湖州之顾渚紫笋次之,又次则峡州之碧涧纂、明月纂之类是也,惜皆不可致矣。
浙西湖州为上,常州次之。湖州出长兴顾渚山中,常州出义兴君山悬脚岭北崖下。论茶以湖、常为冠。御史大夫李栖筠典郡日,陆羽以为冠于他境,栖筠始进。故事湖州紫笋以清明日到,先荐宗庙,后分赐近臣。
袁州之界桥茶,其名甚著,不若湖州之研膏、紫笋,烹之有绿脚垂,故韩公赋云:云垂绿脚。
叶梦得《避暑录》:北苑茶有曾坑、沙溪二地,而沙溪色白,过于曾坑,但短而微涩[33]。草茶极品,惟双井、顾渚。双井在分宁县,其地属黄鲁直家。顾渚在长兴吉祥寺,其半为刘侍郎希范所有。两地各数亩,岁产茶不过五六斤,所以为难。
宇内土贡实众,而顾渚、蕲阳、蒙山为上,其次则寿阳、义兴、碧涧、澄湖、衡山,最下有鄱阳。浮梁人嗜之如此者。晋西以前无闻焉,至精之味或遗也。
唐茶品最重阳羡。
陆羽《茶经》、裴汶《茶述》,皆不载建品,唐末然后北苑出焉。
黄儒《茶论》[34]云:陆羽《茶经》,不第建安之品,盖前此茶事未兴,山川尚网,露芽真笋委翳消腐,而人不知尔。宣和中,复有白茶胜雪。使黄君阅今日则前乎此者,又未足诧也。
陆鸿渐以岭南茶味极佳,近世又以岭南多瘴疠,染著草木,不惟水不可轻饮,而茶亦宜慎择。大抵瑞草以时出,时地递变有不同耳。按:茶正以山顶云雾,采时以日未出为佳。
黄鲁直论茶:建溪如割,双井如霆,日铸如勇。势音最,断物也。又音血,拽也。
近如吴郡之虎丘、钱塘之龙井,香气芬郁,与界山并可雁行,惜不多得,往往以天目混龙井,以天池混虎丘,但天池多饮则腹胀,今多下之。

 

采茶

《茶经·三之造》云: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其日有雨不采,晴采之。
凡采茶必以晨,不以日出。日出露晞,为阳所薄,则腴耗于内,及受水而不鲜明,故常以早为最。
采摘之时,须天色晴明,炒焙适中,盛贮如法。一说采时待日出,山霁、雾障、山岚收净采。
凡断芽必以甲,不以指。以甲则速断不柔,以指则多温易损。
采茶不必太细,细则芽初萌而味欠足;不必太青,青则茶以老而味欠嫩。须在谷雨前后,觅成梗带叶,微绿色而团且厚者为上。
茶宜高山之阴,而喜日阳之早,凡向阳处,岁发常早,芽极肥乳。芽为雀舌、为麦颗。
茶芽如鹰爪、雀舌为上,一枪一旗次之,又有一旗二枪之号,言一叶二芽也。
《顾渚山茶记》云:山鸟如鸽鹆而色苍,每至正二月作声:春起也;至三月止:春去也。采茶人呼为报春鸟。
茶花冬开,似梅亦清香。
古之采茶在二三月之间。建溪亦云:岁暖则先惊蛰即芽,岁寒则后惊蛰五日。先芽者气味未佳,惟过惊蛰者最为第一。民间常以惊蛰为候,向古之风气如是太早也。今时多以谷雨为候,清明恐早,立夏太迟,以谷雨前后其时适中。若茶之佳者,决不早摘,必待气力完美,丰韵鲜明,色香尤倍,又易于收藏。惟界山非夏前不摘。初试采者谓之开园,采之正夏谓之春茶。其地稍寒,故必须至夏近,有至七八月重摘一次,谓之早春,其品愈佳。
茶有种生、野生。种生者用子,其子大如指顶,正圆黑色,二月下种,须百颗乃生一株,空壳者多也,畏水与日,最宜坡地荫处。
凡种茶树必下子,移植则不复生,故俗聘妇必以茶为礼,义固有所取也。

 

 

焙茶

茶采时先择茶工之尤,良者倍其雇值,戒其搓摩,勿令生硬,勿令生焦,细细炒燥扇冷,方贮罂中。
茶之燥,以拈起即成末为验。
凡炙茶,慎勿于风炉间炙。燥焰如钻,使炎凉不均。持以逼火,屡其翻正,候炮出培蝼状虾蟆状,然后去火五寸,卷而舒则本其始,又炙之。
夏至后三日焙一次,秋分后三日焙一次,一阳后三日又焙之,连山中共五焙,直至交新,色香味如一。
茶有宜以日晒者,青翠香洁,胜以火炒。火干者以气热止,日干者以柔止。
茶日晒必有日气,用青布盖之可免。

 

藏茶

茶宜箬叶而畏香药,喜温燥而忌冷湿,故收藏之家以箬叶封裹。入焙中三两日一次,用火常如人体,温温然以御湿润,火亦不可过多,过多则茶焦不可食矣。
以中坛盛茶,十斤一瓶,每瓶烧稻草灰入于大桶,将茶瓶坐桶中,以灰四面填桶,瓶上覆灰筑实。每用,拨开瓶取茶些少,仍复覆灰,再无蒸坏,次年换灰。
空楼中悬架,将茶瓶口朝下放,不蒸。缘蒸气自天而下也。
以新燥宜兴小瓶,约可受三四两者,从大瓶中贯入,以应不时之用。罂中用浅,更以燥箬叶贮满之,则久而不浥。
茶始造则清翠,藏不得其法,一变至绿,再变至黄,三变至黑,黑则不可饮矣。藏茶欲燥,烹茶欲洁。
造时精,藏时燥,泡时洁。精、燥、洁,茶道尽矣。
茶须筑实,仍用厚箬填满瓮口,扎紧封固。置顿宜逼近人气,必使高燥,勿置幽隐。至梅雨潺暑,复焙一次,随热入瓶,封裹如前。
贮以锡瓶矣,再加厚箬,于竹笼上下周围紧护。即收贮二三载出,试之如新。
取茶必天气晴明,先以热水濯手拭燥,量目几何,出茶多寡,旋以箬叶塞满瓶口,庶免空头生风,有损茶也。
忌纸裹作宿。
徽茶,芽叶鲜嫩,极难复火。
近人以烧红炭蔽杀,纸裹入瓶内,然后入茶,极妙。或以纸裹矿灰一块,亦妙。

 

制茶

茶之精好者,每一芽,先去外两小叶,谓之乌蒂,后又次去其两叶,谓之白合。乌蒂、白合,茶之大病。不去乌蒂,则色黄黑而恶;不去白合,则其味苦涩。
蒸芽必熟,去膏必尽。蒸芽未熟,则草木气存;去膏未尽,则色滞而味重。受烟则香夺,压黄则味失,此皆茶之病也。虎丘茶不宜去膏,去则无味,具以炭火逼干为佳。
茶择肥乳则甘香,而粥面着盏而不散,土瘠而芽短,则云脚涣乱,入盏而易散。叶梗半则受水鲜白,叶梗短则色黄而泛。梗为叶之身,除去白合处,茶之色味俱在梗中。
凡茶皆先拣后蒸,惟水芽一茶,则先蒸后拣。
采之,蒸之,持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自采至于封七经口。
方春禁火之时,于野寺山园,丛手而掇,乃蒸、乃舂、乃复以火干之,则又粲、扑、焙、贯、拥、穿、育等七事。槃,兵栏也。以手覆矢曰拥。大约谓染之使收,扑之使活,焙之使温,贯之使通,拥之使覆,穿之使融,育之使养之义也。此古蒸碾饼末之事。今用芽茶,与古法异。
茶之佳者,造在社前,其次火前,其下雨前。火前谓寒食前,雨前谓谷雨前。齐己诗云:高人爱惜藏岩里,白甄封题寄火前[35]。盖未知社前之为佳也。甄音坠,小口罂也。
茶有以骑火名者,言造制不在火前,不在火后也。清明改火,故谓之曰火。茶团、茶片虽出古制,然皆出碾磨,殊失真味。
择之必精,濯之必洁,蒸之必香,火之必良。茶家碾茶,须着眉上白乃为佳。
采茶叶,须拣其大小厚薄一色者,汇为一种,抽去中筋,剪去头尾,则色久尚绿,不然则易黄黑。

 

品水

陶学士谷谓:汤者,茶者之司命[36]。水为急务。
茶者水之神,水者茶之体。非真水莫显其神,非精茶曷窥其体。《礼记》:水曰清涤。
文子曰:水之性清,沙石秽之。
蔡君谟曰:水泉不甘,能损茶味。
《葬赋》[37]:水则岷山之注,挹彼清流。
陆鸿渐曰:山水上,江水次,井水下。又云:山水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瀑涌湍漱者勿食,食之有颈疾。
山下出泉为蒙稚也。物稚则天全,水稚则味全。其曰乳泉石池漫流者,蒙之谓也,故曰山水上。其云瀑涌湍漱,则非蒙矣,故戒人勿食。
山厚者泉厚,山奇者泉奇,山清者泉清,山幽者泉幽,皆佳水也。山宣气以产万物,气宣则脉长,故曰山水上。
《博物志》云:石者金之根甲,石流精以生水。又曰水泉者,引地气也。泉非石出者必不佳,故楚词云:饮石泉兮荫松柏。
皇甫曾《送陆羽》诗[38]:幽期山寺远,野饭石泉清。
梅尧臣《碧霄峰茗》诗:烹处石泉嘉。又云:小石冷泉留早味[39]。山泉独能发诸茗颜色滋味。
洞庭张山人云:山顶泉轻而清,山下泉清而重,石中泉清而甘,沙中泉清而冽,土中泉清而厚。盖流动者良于安静,负阴者胜于向阳。山削者泉寡,山秀者有神[40]。
江水取去人远者,去人远,则流净而水活。
扬子固江也,其南泠则夹石淳渊,特入首品。若吴淞江,则水之最下者,亦复入品何也?
井水:取汲多者。汲则气通而流活,然脉暗味滞,终非佳品。
灵水:天一生水而精,不淆上天,自降之泽也。古称上池之水非与。
雨水:阴阳之和,天地之施。水从云降,辅时生养者也。
《拾遗记》:香云遍润则成香雨,皆灵雨也,俱可茶。
和风顺雨,明云甘雨。
龙所行,暴而霍者,旱而冻,腥而墨者,及檐沥者,皆不可食[41]。
雪水:雪者,天地之积寒也。
《汜胜书》:雪为五谷之精,取以煎茶,幽人清况。陶谷取雪水烹团茶。
丁谓《煎茶》诗:痛惜藏书箧,坚留待雪天。
李虚己《建茶呈学士》诗:试将梁苑雪,煎动建溪春。是雪尤宜茶也。又云:雪水虽清,性感重阴,不宜多积。
吴瑞云:雪水煎茶,解热止渴。
陆羽品雪水第二十。又云:雪水煎茶滞而太冷。腊雪解一切毒。春雪有虫易败。
冰水:冰穷谷阴气所聚结而为,伏阴也。在地英明者惟水,而冰则精而且冷,是固清寒之极也。
谢康乐诗:凿冰煮朝飧。
逸人王休居太白山,每冬取溪冰,琢其精莹者煮建茗,供宾客。
梅水:山水、江水佳矣,如不近江、山,惟多积梅雨,其味甘和,乃长养万物之水也。
《茶谱》云:梅雨时署大缸收水,煎茶甚美,经宿不变色,易贮瓶中,可以经久。
芒种后逢壬、或庚、或丙日进梅。天道自南而北,凡物候先于南方,故闽粤万物早熟半月,始及吴楚,今江南梅雨将罢,而淮上方梅雨,逾河北至七月少有,霉气而不之觉矣。固宜易地而论之。一作徽,一作霉。
芒种后逢壬为入梅,小暑后逢壬为出梅。先时为迎梅雨,后之为送梅雨,及时为梅雨。
《埤雅》云:今江湘二浙,四五月梅欲黄,落雨谓之梅雨。梅水雪水久贮澄澈,烹茶甘鲜。
秋水:候爽气品,渊潭清冷,雨亦澄澈,宜茶。
陈眉公烹茶,以秋水为上,梅水次之。
竹沥水:天台者佳,若以他水杂之则亟败。
苏才翁尝与蔡君谟斗茶,蔡茶用惠山泉,苏茶用竹沥水煎,遂能取胜。
泉贵清寒,泉不难于清而难于寒。其濑峻流驶而清,岩奥阴积而寒,亦非佳品。石少土多,沙腻泥凝者,必不清寒。
泉贵甘香。《尚书》稼穑作甘黍,甘为香黍。惟甘香能养人,泉惟甘香故亦能养人。然甘易而香难,未有香而不甘者也。
凡泉上有恶木,则叶滋根润皆能损其甘香,甚者能酿毒液。洞庭山人又云:真源无味,真水无香。
唐子西《斗茶说》:水不问江井,要之贵活。
有黄金处水必清,有明珠处水必媚,有子鲋处水必腥腐,有蛟龙处水必洞黑,嫩恶不可不辨。

 

 

名泉

慧山源出石穴,陆羽品为第二泉,又名陆子泉。慧山又有别石泉,在惠山松竹之下,甘爽乃人间灵液,清澄鉴肌骨,含漱开神虑。茶得此水皆尽芳味。慧山亦作惠山。
惠山之水味淡而清,允为上品。
唐李绅诗[42]云:素沙见底空无色,青石潜流暗有声。微渡竹风涵淅沥,细浮松月透轻明。桂凝秋露添灵液,茗折香芽泛玉英。应是梵宫连洞府,浴池今化醒泉清。
钟泠泉一作中泠,泠平声,一作灵,一作零。
金山中泠泉,又名龙井,《水经》品为第一。旧当波险中,汲者患之。僧于山西北下穴一井,以汲游客。又不澈堂下一井,与今中泠相去数十步,而水味迥劣。
《杂记》云:石牌山北,谓之北泠,钓者余三十丈则中泠,之外似又有南泠、北泠者。
《润州类集》云:江水至金山分为三泠,今寺中亦有三井,其水味各别,疑似三泠之说也。
李德裕居廊庙日,有亲知奉使于京口,李曰:还日南零水与取一壶来。其人醉而忘之,泛舟上石城方忆,乃汲江水一瓶,归京献之。李公饮后叹讶非常曰:江表水味有异于顷岁矣,此水颇似建业石头城下水,其人谢过不隐。
李季卿至维扬逢陆鸿渐,命一卒入江取南泠水。及至,陆鸿渐扬水曰:江则江矣,非南泠临岸者乎。既而倾水及半,陆又以杓扬之曰:此似南泠矣。使者蹶然曰:南泠持至岸,偶覆其半,取水增之也。
八功德水水在江宁,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净,七不埃,八蠲疴。梁以前御用取给焉。
丰乐泉:在滁州城西,即紫薇泉也,亦名六一泉。
欧公既待酿泉,有以新茶献者,公敕汲泉瀹之。汲者道仆覆水,伪汲他泉代。公知其非诘之,乃得其泉于幽谷山下,因名丰乐泉。酿泉在琅琊山下。
江南之虎丘石井、丹阳井、扬州大明寺井、桐柏淮源庐江龙池山顶水、松江水,皆列品论。今按虎丘井沉黑,竟不可饮。
参寥泉:泉在西湖上智果寺。东坡云:仆在黄州,梦与参寥子赋诗,有“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之句。后七年守钱塘,而参寥子卜居智果院,有泉出石罅,甘泠宜茶。寒食之明日,自孤山来谒参寥子,汲泉钻火烹茶,而所梦兆于七年之前,因名参寥泉。
天庆观乳泉:苏东坡与姜唐佐秀才云:今日霁色,可喜食已,当取天庆观乳泉,泼茶之精者,念非君莫与共之。
六一泉:在杭州孤山。苏轼以欧阳名也。
金沙泉:即涌金泉泉在湖州长兴啄木岭,即唐人造茶之所。湖常二郡交界上有境会亭,居恒无水,将造茶,二郡守毕至,设牲祭之,水始发。斯泉也,处沙之中。太守具仪注拜敕祭,泉顷之发源,共夕清溢。造贡茶毕,水即微减。供堂茶毕,已减半矣。太守茶毕,水遂涸,或还施稽留,则示风雷之变,或见鸷兽毒蛇木魅之类。商旅造茶则以顾渚,无沾金沙者。
余不溪:前明太祖幸宜兴,土人以余不溪水煮顾渚茶,饮太祖而甘之,诏每岁贡茶三十斤。余不溪属湖州府德清县,其水清澈宜茶。余溪则不,故名,即孔愉放白龟处也。
浙江若杭之虎跑泉、老龙井、真珠泉、葛仙翁井、吴山第一泉,又如施公井、郭婆井,皆清冽可茶。
甘乳岩泉:属福建延平府永安县,有乳泉洞,中一石突出如莲花,泉自石中送出,味甚甘冽可茶。或以秽器盛之,泉即不流。
凤凰泉:即龙焙泉,又名御泉。在建宁府瓯宁县,宋以来上贡茶取此泉濯之。泉从渠出,日夜不竭。
凤栖山下泉:即兰溪石下水,其侧多兰,故名兰溪。在黄州府蕲水县。陆羽烹茶所汲,《经》谓天下第三泉,亦名陆羽泉。王禹俑《元之过陆井》诗:惟余半夜泉中月,留得先生一片心。
西江水:蜀承天府景陵县。汉竟陵。隋复州。五代景陵。陆羽六羡歌:不羡黄金罄,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景陵城下来。
谷廉泉:在南康府城西,水如帘,布岩而下者三十余派。陆羽品此为天下第一。又谓康王谷水为第一,在九江府城西南。楚康王尝憩此,故名。水帘高三百五十丈。王禹俑云:康壬谷为天下第一水廉,汲之逾月,其味不败。王元之《序谷帘泉》云:泉为石厘所束,湍怒喷涌,散落纷纭,数千百缕,班布如琼帘,悬注三百五十丈。志谓谷中有帘洞云:庐山之泉多循厘而泻,此则由五峰北厘口悬注而下,凡三级。上级落大盘山上,袅袅如飘云垂练,中级如碎玉摧冰,下级如玉龙翔舞。又名三叠泉,又名三级泉。
醴泉:属临江新喻。黄庭坚尝饮此叹曰:惜陆鸿渐辈不及知也。题曰:醴泉。
杜康泉:山东济南府城内舜祠东庑下。世传康汲此酿酒。中泠水及慧山泉称之,一升重二十四铢,是泉较轻一铢。
趵突泉:济南府城西,名泉七十二,以趵突为上。赵孟频诗: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谷虚久恐元气泄,岁旱不知东海枯;云雾润蒸华不注,波涛声震大明湖;时来泉上濯尘土,冰雪满怀清兴孤。
硖石渠水:李约,字存博,曾奉使行至陕州硖石县东,爱渠水清流,竟旬忘发。
玉女洞泉:属西安,整屋县。洞有飞泉,甘且冽。苏轼过此汲两瓶去,恐后复取,为从者所绐,乃破竹作券,使寺僧藏之,以为往来之信,戏曰调水符。
惠通泉:琼州府城东三山庵之下有泉,东坡过此品之曰,味颇类惠山,因名惠通泉。
喷雾崖泉:属四川夔州府梁山县。蟠龙山中崖高数十丈,飞涛喷薄如雾。张商英游此题云:泉味甘冽,非陆羽莫能辨。范成大谓天下瀑布第一。
灵泉属:贵州贵阳府城西北。泉穴宽可六尺许,不盈不涸,清且甘。
飞泉:新添卫城东北。其水清且甘。

 

古今名家品水

陆羽品天下二十水,以庐山谷帘泉为第一,以慧山泉居第二,蕲水之凤栖山下泉居第三,扬子中泠水第七,睦州钓台下泉第十九。全载欧阳修《大明水记》中,所称康王谷水第一,不同。
陆羽又云:楚水第一,晋水最下。
陈眉公云:余尝酌中泠劣于惠山,殊不可解。后考之乃知,陆羽原以庐山谷帘泉为第一。山疏云:陆羽茶经言瀑泻湍急者勿食。今此水瀑泻湍急无如矣,乃以为第一,何也。又云液泉在谷帘泉侧,山多云母泉,其液也洪纤如指,清冽甘寒,远出谷帘之上,乃不得第一,何也。
《经》言:瀑泻湍急者皆不可食,而庐山水帘、洪州天台瀑布,皆入水品,又与其《经》背。故张曲江《庐山瀑布》诗:吾闻山下蒙,今乃林峦表;物性有诡激,坤元曷纷矫;默然置此去,变化谁能了。则有识者固不食也。
《煎茶水记》云:李季卿刺湖州,至维扬逢陆处士,即有倾盖之雅。因过扬子驿曰:陆君茶,天下莫不闻,扬子南零水又殊绝。今者二妙,千载一遇,何可轻失,因问历处之水,陆因命笔口授而次第之。
井之美者,天下知钟泠泉矣,然焦山一泉,亦不减钟泠。欧阳修论水,以洪州瀑布水为第八。
瀑布在开先寺。李白诗: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
刘伯刍论水,以扬子江水为第一,惠山石泉为第二,虎丘石井为第三,丹阳井第四,扬州大明寺井第五,松江第六,淮水第七。松江一名吴淞江,为青蒲地。淮水,颍上寿州怀远界。
李季卿品天下泉,以庐山康王谷水为第一,无锡惠山泉第二,兰溪石下泉第三,虎丘泉第五,扬子江第七,松江水第十六,雪水二十。

 

欧阳修《大明水记》[43]

张又新为《煎茶水记》,始云刘伯刍谓水之宜茶者有七等;又载羽为李季卿论水,次第有二十种。今考二说,与羽《茶经》皆不合。羽谓山水上,而乳泉石池又上,江水次,而井水下。伯刍以扬子江水为第一,惠山石泉为第二,虎丘石井为第三,丹阳寺井为第四,扬州大明寺井第五,松江第六,淮水第七。与羽说皆相反。羽所说二十水:庐山康王谷水第一,无锡惠山石泉第二,蕲州兰溪石下水第三,峡州扇子峡虾蟆口水第四,虎丘寺石泉第五,庐山招贤寺下方桥潭水第六,扬子江南零水第七,洪州西山瀑布水第八,桐柏淮源第九,庐州龙池山顶水第十,丹阳观音寺井第十一,扬州大明寺井第十二,汉江金州中零水十三,归州玉虚洞香溪水第十四,商州武关西洛水第十五,松江十六,天台千丈瀑布十七,郴州圆泉十八,严陵滩水十九,雪水第二十。如虾蟆口水、西山瀑布、天台千丈瀑布,皆羽戒人勿食,食而生颈疾。其余江水俱山水上,井水俱江水上,皆与《茶经》相反。疑羽不当二说,以自异,得非又新妄附益之耶。羽之论水,恶停浸而喜泉源,故井取汲多者,江虽长流,然众水杂聚,故次山水,惟此说近物理云。羽所品天下第一水,一作谷帘泉,一作康王谷。据《舆志》,自是二地,非谷帘泉即康王谷也。

 

欧阳修《浮槎山水记》[44]

余尝读《茶经》,爱陆羽善言水。后得张又新《水记》,载刘伯刍、李季卿所列水次第,以为得之于羽,然以《茶经》考之,皆不合。又新妄狂险谲之士,其言难信,颇疑非羽之说。及对浮槎山水,然后益以羽为知水者。浮槎与龙池山皆在庐州界中,较其水味,不及浮槎远甚。而又新所记,以龙池为第十,浮槎之水,弃而不录。以此知其所失多矣。羽则不然,其论曰:山水上,江次之,井为下,山水乳泉石池漫流者上。其言虽简,而于论水尽矣。浮槎之水,发自李侯。嘉祐二年,李侯以镇东军留,后出守庐州。因游金陵,登蒋山,饮其水。既又登浮槎,至其山上有石池,涓涓可爱,盖羽所谓乳泉漫流者也。饮之而甘,乃考《图记》,问于故老,得其事迹,因以其水遗余于京师。

叶清臣《述煮茶泉品》[45]

吴楚山谷间,气清地灵,多孕茶葬。大率右于武夷者为白乳,甲于吴兴者为紫笋,产禹穴者以天章显,茂钱塘者以径山稀。至于续庐之岩,云衡之麓,鸦山著于无歙,蒙顶传于岷蜀,角立差胜,毛举实繁。然而天赋尤异,性靡受和,苟制非其妙,烹失于术,虽先雷而嬴,未雨而檐,蒸焙以图,造作以经,而泉不香,水不甘,爨之扬之,若渣若滓。余少得温氏所著《茶论》,常识其水泉之目有二十焉。会西走巴峡,经虾蟆窟,北憩芜城,汲蜀冈井,东游故都,绝扬子江,留丹阳酌观音泉,过无锡斟惠山水,粉枪末旗,苏兰薪桂,且鼎且缶,以饮以炊,莫不瀹气涤虑,蠲病折醒,祛鄙吝之生心,招神明而还观。信乎!物类之得宜,臭味之所感,幽人之佳尚,前贤之精鉴,不可及已。噫!紫华绿英,均一草也;清澜素波,均一水也。皆忘情于庶汇,或求伸于知己。不然者,丛薄之莽,沟渎之流,亦奚以异哉!游鹿故宫,依莲盛府,一命受职,再期服劳,而虎丘之沸,松江之清批,复在封珍。居然挹注是尝,所得于鸿渐之目,二十有四也。昔郦元善于《水经》,而未尝知茶;王肃癖于茗,而言不及水表,是二美吾无愧焉。凡泉品二十,列于右幅,且使尽神,方之四雨,遂成奇功,代酒限于七升,无忘真赏云尔。

 

贮水(附滤水惜水)

贮水瓮须置阴庭中,覆以纱帛,使承星露之气,绝不可晒于日下。
饮茶惟贵茶鲜水灵,失鲜失灵与沟渠何异。取白石子瓮中,能养味,可澄水。
择水中洁净白石,带泉煮之尤妙。
取水必用瓷瓯,轻轻出瓮,缓倾铋中,勿令淋漓瓮内,以致败水。按:好泉放久色味变,以新水洗之,其法甚妙。
蓄水忌新器,火气未退,易败水,亦易生虫。瓮口盖宜谨固,防渴鼠窃水而溺。泉中有虾蟹子虫,极能腥味,亟宜淘净。
又有一等极微细之虫,凡眼视不能见,宜用极细夏布制如杓样,以瓷碗从缸中取水滤之,再用细帛制一小样如杓,就铋口注水,滤后仍振入缸中水内。
僧家以罗水而饮,虽恐伤生,亦取其洁。此不惟僧家戒律,修道者亦所当尔。僧简长诗:花壶滤水添。
于鹄诗:滤水夜浇花。以上五则滤水。
凡临佳泉,不可轻易漱濯,犯者为山林所憎。佳泉不易得,惜之亦作福事也。
章孝标《松泉》诗:注瓶云母滑,漱齿茯苓香;野客偷煎茗,山僧惜净床。言偷则诚贵,言惜则不贱用。以上惜水。

 

汤候

李南金,约,字存博,开公子也,雅度简远,有山林之致,一生不近粉黛,性嗜茶,尝曰:“茶须缓火炙,活火煎。”[46]又云:《茶经》以鱼目涌泉连珠为煮水之节,然近世瀹茶,鲜以鼎镬,用瓶煮水,难以候视,则当以声辨一沸、二沸、三沸之节。始则鱼目散
布,微微有声,为一沸;中则四边泉涌,累累连珠,为二沸;终则腾波鼓浪,奔涛溅沫,为三沸。三沸之法非活火不成,炭火之有焰者谓活火,以其去余薪之烟、杂秽之气也[47]。
煎茶当使汤无妄沸,水气全消。如三火之法,庶可以言茶矣。茶欲养,如此候视,始可养茶。
屠纬真云:薪火方交,水釜才炽,急取旋倾,水气未消,谓之嫩。若人过百息,水逾十沸,或以话阻事废,始取用之,汤已失性,谓之老。老与嫩,皆非也。如坡翁云: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声。尽之矣[48]。
顾况,号逋翁,《论煎茶》云:煎,文火细烟,小鼎长泉。
坡翁茶歌:李生好客手自煎,贵从活火发新泉[49]。又云:活水仍将活火煎[50]。
坡诗:银瓶泻汤夸第二。又云:雪乳已翻煎去脚[51],松风忽作泻时声。朱子诗:地炉茶鼎烹活火。
黄鲁直诗:风炉小鼎不须催,鱼眼常随蟹眼来;深注寒泉收第一,亦防枵腹暴干雷。
黄鲁直《茶赋》云:汹汹乎如涧松之发清吹,浩浩乎如春空之行白云。可谓得煎茶三昧。[52]
谢宗论茶录云:候蟾背之芬香,三沸成于活火;观虾目之奔涌,一壶吸于石城。
煎茶有三火三沸法,如李南金:“砌虫唧唧万蝉催,忽有千车捆载来;听得松风并涧水,急呼缥色绿瓷杯”,则过老矣,何如罗景纶之:“松风桧雨到来初,急引铜瓶离竹炉;待得声闻俱寂后,一瓶春雪胜醍醐”,为得火候也[53]。
罗景纶云:瀹茶之法,汤欲嫩而不欲老。盖汤嫩则茶味甘,老则过苦矣。若声如松风涧水而遽瀹之,岂不过于苦而老哉。惟移瓶去火,少待其沸止而瀹之,然后汤适中而茶味甘。因补以松风桧雨一诗。
陆氏烹茶之法,以末就茶镬,故以第二沸为合量而下末。若以今汤就茶瓯瀹之,则当用背二涉二之际合量[54]。乃为辨声之诗,其诗即“砌虫唧唧”诗也。
赵紫芝诗:竹炉汤沸火初红。
蔡君谟汤取嫩而不取老,盖为团饼茶发耳,今旗芽枪甲,汤候不足,则茶神不透,茶色不明,故茗战之捷,尤在五沸。
古人制茶必碾、磨、罗,恐为飞粉,于是和剂印作龙凤团,见汤而茶神便浮。此蔡君谟汤用嫩而不用老。今则不假罗碾,元体全具,汤须纯熟,故曰汤须五沸,茶奏三奇。
虾眼、蟹眼、鱼眼连珠,皆为萌汤,直至腾波鼓浪,水气全消,方是纯熟。如初声、转声、振声、骤声,皆为萌汤,直至无声,方是纯熟。如气浮一缕、二缕、三四缕,及缕不分,氤氲乱缕,皆为萌汤,直气至冲贯,方是纯熟。汤纯熟便取起,先注少许壶中,祛汤冷气,然后投茶。茶多寡宜酌,两壶后又用冷水荡涤,使壶凉洁,不则减茶香矣。
凡茶少汤多,则云脚散,汤少茶多,则乳面浮。此茶之多寡宜酌也。
茶以火候为先,过于文则水性柔,柔则水为茶降;过于武则火性烈,烈则茶为水制。
蔡君谟曰:候汤最难,未熟则沫浮,过熟则茶沉。前世谓之蟹眼者,过熟汤也,况[55]瓶中煮之不可辨,故曰候汤最难。
《茶寮记》:煎用活火,候汤眼鳞鳞起,沫饽鼓泛,投茗器中。初入汤少许,候[56]汤茗相投,即满注。云脚渐开,乳花浮面则味全。盖古茶用团饼,碾屑味易出。叶茶骤则乏味,过熟则味昏底滞。
陆鸿渐曰:凡酌茶置诸碗,令饽沫均和。饽沫者汤之华也。华之薄者曰沫,厚者为饽,轻细者曰华。
晋杜毓《葬赋》:惟兹初成,沫沉华浮,焕若积雪,烨若春敷。喻汤之华也。陶学士云:汤者,茶之司命,故汤最重。
先茶后汤曰下投,汤半下茶曰中投,先汤后茶曰上投。春秋中投,夏上投,冬下投[57]。
水火已备,旋涤茶具,令必洁必净俟。汤将沸,先以热水少许荡壶,令热壶。盖可置瓯内,或仰置几上,覆案上恐侵漆气食气也[58]。
投茶,用硬背纸作半竹样,先握手中,以汤之多寡酌茶之多寡,俟汤入壶未满,即投茶,旋以盖覆,呼吸顷,满倾一瓯,重投壶内,以动荡其香韵,再呼吸顷,可泻以供用矣。
一壶之茶,止可再巡,初巡则丰韵色嫩,再则醇美甘冽,三巡则意况尽矣。武林许次纾常与冯开之戏论茶候,以初巡为婷婷袅袅十三余,再巡为碧玉破瓜年,三巡以来,绿叶成荫矣。开之大以为然。
凡饮茶,壶欲小。小则再巡已终,宁使余芬剩馥,尚留叶中,无令意况尽也,余叶旋归滓碗,以俟别用。
苏虞作汤十六法,以老嫩言者凡三品,以缓急言者凡三品,以器标者共五品,以薪论者共五品。

 

苏虞《十六汤品》

第一,得一汤。火绩已储,水性乃尽,如斗中米,如秤上鱼,高低适平,无过不及为度,盖一而不偏杂者也。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汤得一可建汤勋。
第二,婴汤。薪火方交,水釜才炽,急取旋倾,若婴儿之未孩,欲责以壮夫之事,难矣哉!
第三,百寿汤。人过百息,水逾十沸,或以话阻,或以事废,始取用之,汤已失性矣。敢问皤鬓苍颜之大老,还可执弓挟矢以取中乎,还可雄登阔步以迈远乎?
第四,中汤。亦见夫鼓琴者也,声失中则失妙;亦见夫磨墨者也,力失中则失浓。声有缓急则琴亡,力有缓急则墨丧,注汤有缓急则茶败。欲汤之中,臂任其责。
第五,断脉汤。茶已就膏,宜以造化成其形。若手颤臂弹,惟恐其深,瓶嘴之端,若存若亡,汤不顺通,故茶不匀粹。是犹人之百脉,气血断续,欲寿奚苟,恶毙且逃。
第六,大壮汤。力士之把针,耕夫之握管,所以不能成功者,伤于粗也。且一瓯之茗,多不二钱,茗盏量合宜,下汤不过六分。万一快泻而深积之,茶安在哉!
第七,富贵汤。以金银为汤器,惟富贵者具焉。所以荣功建汤业,贫贱者有不能遂也。汤器之不可舍金银,犹琴之不可舍桐,墨之不可舍胶。
第八,秀碧汤。石,凝结天地秀气而赋形者也,琢以为器,秀犹在焉。其汤不良,未之有也。
第九,压一汤。贵欠金银,贱恶铜铁,则瓷瓶有足取焉。幽士逸夫,品色尤宜,岂不为瓶中之压一乎。
第十,缠口汤。猥人俗辈,炼水之器,岂暇深择,铜铁铅锡,取熟而已。夫是汤也,腥苦且涩。饮之逾时,恶气缠口而不得去。
第十一,减价汤。无油之瓦,渗水而有土气。虽御胯宸缄,且将败德销声。谚曰:茶瓶用瓦,如乘折脚骏登高。好事者幸志之。
第十二,法律汤。凡木可以煮汤,不独炭也。惟沃茶之汤,非炭不可,在茶家亦有法律。水忌停,薪忌薰。犯律逾法,汤乖则殆矣。
第十三,一面汤。或柴中之麸火,或焚余之虚炭,木体虽尽而性且浮,性浮则汤有终嫩之嫌。炭则不然,实汤之友。
第十四,宵人汤。茶本灵草,触之则败。粪火虽热,恶性未尽,作汤泛茶,减耗香味。
第十五,贼汤。竹篆树梢,风日干之,燃鼎附瓶,颇甚快意。然体性虚薄,无中和之气,为茶之残贼也。
第十六,魔汤。调茶在汤之淑慝,而汤最恶烟。燃柴一枝,浓烟蔽空,又安有汤也,苟用此,又安有茶耶。所以为大魔。

 

茶具[59]

商象:古石鼎也,用以煎茶。
鸣泉:煮茶铛也。
苦节君:湘竹风炉,用以承铛煎茶。
乌府:竹篮盛炭,为煎茶之资。
降红:铜火箸,不用连索。
团风[60]:湘竹扇也,用以发火。
水曹:即瓷缸瓦缶,用以贮泉,以供火鼎。
云屯、屠注:泉缶。疑即水曹。
分盈:勺也,用以量水。坡诗:大瓢贮月归春瓮,小勺分江入夜瓶。皆曲尽烹茶之妙。
漉尘:茶洗也,用以洗茶。屠茶笺云:凡烹茶先以熟汤洗茶,去其尘垢冷气,烹之则美。
注春:瓷瓦壶也,用以注茶。
啜香:瓷瓯也,用以啜茶。
受污:拭抹布也,用以洁瓯。拭以细麻布,他皆秽,不宜用。
归洁:竹宪帚也,用以涤壶。
纳敬:湘竹茶橐,用以放盏。
撩云:竹茶匙也,用以取果。

 

又录《茶经》四事

具列或作床,或竹架。或木或竹。悉敛诸器物,悉以陈列也。
湘筠焙:焙茶箱。盖其上以收火气也,隔其中以有容也,纳火其下,去茶尺许,所以养茶色香味也。
豹革囊:豹革为囊,风神呼吸之具也。煮茶啜之,可以涤滞思而起清风。每引此义,称茶为水豹囊。
茶瓢:山谷云:相茶瓢与相邛竹同法,不欲肥而欲瘦,但须饱风霜耳。
陆鸿渐《茶经·四之器》外,复有茶具二十四事,其标名如韦鸿胪、木待制、漆雕秘阁之类。
陆鸿渐茶具二十四事,以都统笼贮之,远近倾慕好事者,家藏一具。高深甫[61]茶具十六事,又有茶器七具。
屠茶笺[62]茶具二十七,其立名同异相仿。

 

茶事

屠赤水园居敞小寮于啸轩埤垣之西,中设茶灶,凡瓢、汲、罂、注、濯、沸之具咸龙。择一人稍通茗事者主之,一人佐炊汲。客至,则茶烟隐隐起竹外。其禅客过从予者,每与余相对结踟趺坐,啜茗汁,举无生话。终南僧明亮者,近从天池来,饷予天池苦茶,授余烹点法甚细。余尝受其法于阳羡士人,大率先火候,其次汤候,所谓蟹眼、鱼目、三沸、沫浮沉以验生熟者,法皆同。而僧所烹,点绝味清,乳面不黟,是具入清净味中。三昧者要之此一味,非眠云跂石人未易领略。余方远俗,雅意禅栖,安知不因是遂悟入赵州耶[63]。
茶寮侧室,一斗相傍书斋,内设茶灶一,茶盏六,茶注二,余一以注熟水,茶臼一,拂刷净布各一,炭箱一,火钳一,火箸一,火扇一,火斗一,茶盘一,茶橐二。当教童子专主茶役,以供长日清谈,寒宵兀坐[64]。
煮汤最忌柴烟熏。《清异录》云:五贼六魔汤也。
《茶经》云:其火用炭,次用劲薪。其炭曾经燔炙,为膻腻所侵及膏木败器勿用也。李南金所云:活火,正炭之有焰者。
凡木可以煮汤,不独炭也。惟调茶在汤之淑慝,而汤最畏烟,非炭不可也。若暴炭膏薪,浓烟蔽室,实为茶魔。或柴中之麸火,焚余之虚炭,风干之竹条树梢,燃鼎附瓶,颇甚快意,然体性浮薄,无中和之气,亦非汤发。以上四则择薪,皆苏虞《十六汤品》所言,此又揭人所易蹈者,而切言之也。
策功见汤业者,金银为优,贫贱不能具,则瓷石有足取焉。瓷瓶不夺茶气,幽人逸士品色尤宜。石,凝结天地秀气而赋形,琢以为器,秀犹在焉,其汤不良,未之有也。然勿与夸珍炫豪者道。铜铁铅锡,腥苦且涩。无油瓦瓶,渗水而有土气,用以炼水,饮之逾时,恶气缠口而不得去[65]。
茶瓶、茶盏、茶匙生性,致损茶味,必先时洗洁则美。
银瓢惟宜朱楼华屋。若山斋茅舍,锡与瓷俱无损于茶味。
壶古用金银,以金为水母也,然未可多得。曩如赵良璧比之黄元吉所造,款式素雅,敲之作金石声。又如龚春、时大彬所制,黄质而坚,光华若玉,价至二三十千钱,俱为难得。迨今徐友泉、陈用卿、惠孟臣诸名手,大为时人宝惜,皆以粗砂细做,殊无土气,随手造作,颇极精工。至若归壶,人皆以为贵第,置之案头,形质怪异,俗气侵人不可用也。以上涤器[66]。
凡点茶先烤盏,热则茶面聚乳,冷则茶色不浮。盏以雪白为上。
茶有真香,有佳味,有正色。烹点之际,不以珍果香草杂之。夺其香者松子、柑橙、茉莉、蔷薇、木樨之类是也;夺其味者荔枝、圆眼、牛乳之类是也;夺其色者柿饼、胶枣、杨梅之类是也。若用则宜核桃、榛子、瓜杏、榄仁、鸡头、银杏、栗子之类。然饮真茶,去果方觉清绝,杂之则无辨矣。以上择果。[67]

茶之隽赏

茶之妙有三,一曰色,二曰香,三曰味。茶以青翠为胜,涛以蓝白为佳。
蔡君谟云:善别茶者,正如相工之际人气色也。隐然察之于内,以肉理润者为上。表里如一曰纯香,雨前神具曰真香,火候均停曰兰香。
蔡君谟曰:茶有真香,而入贡者微以龙脑和膏,欲助其香。建安民间试茶皆不入香,恐夺其真,若烹点之际又杂珍果香草,其夺益甚,正当不用。味以甘润为上,苦涩下之。
蔡君谟云:茶味主于甘滑,惟北苑诸焙、凤凰山连属所产者,味极佳。隔溪诸山,虽及时加意制作,色味皆重,莫能及也。又有水泉不甘,能损茶味。前世之论水者以此。
《茶录》:品茶一人得神,二人得趣,三人得味,七八人是名施茶[68]。
茶之为饮,最宜精行修德之人,兼以白石清泉,烹煮如法,不时废而或兴,能熟习而深味,神融心醉,觉与醍醐甘露抗衡,斯善赏鉴者矣。使佳茗而非其人,犹汲泉以灌蒿莱,罪莫大焉。有其人而未识其趣,一吸而尽,不暇辨味,俗莫甚焉。
司马公曰:茶欲白,墨欲黑;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二者正相反。苏曰:上茶妙墨皆香,其德同也,皆坚,其操同也。譬如贤人君子,黔哲美恶之不同,其德操一也[69]。
建人斗茶为茗战,着盏无水痕者绝佳。
许云村曰:挹雪烹茶,调弦度曲。此乃寒夜斋头清致也。

 

茶之辨论

唐子西《茶说》:茶不问团锈,要之贵新。欧阳少师得内赐小龙团,更阅三朝,赐茶尚在,此岂复有茶也哉[70]。
沈括,字存中。《梦溪笔谈》云:茶芽谓雀舌、麦颗,言至嫩也。茶之美者,其质素良,而所植之土又美,新芽一发,便长寸余,其细如针。如雀舌、麦颗者,极下材尔,乃北人不识,误为品题。予山居有《茶论》,复口占一绝:谁把嫩香名雀舌,定来北客未曾尝;不知灵草天然异,一夜风吹一寸长。
《潜确书》:茶千类万状,略而言之,有如胡人靴者,蹙缩然;辇牛臆者,廉檐然;浮云出山者,轮困然;轻飙拂水者,涵澹然。此皆茶之精腴者。有如竹锋者,枝干坚实,艰于蒸捣,其形簏筵然,有如霜荷者,茎叶凋沮,易其状貌,厥状萎萃然。此皆茶之瘠者也。自胡靴至于霜荷凡八等。有如陶家子,又如新治地者,二则删。[71]
以光黑平正言嘉者,斯鉴之下也;以皱黄坳垤言佳者,鉴之次也;若皆言嘉及皆言不嘉者,鉴之上也。出膏者光,含膏者皱;宿制者黑,日成者黄;蒸压则平正,纵之则坳垤。此茶与草木叶一也。茶之否臧,存于口诀。
唐人以对花啜茶为杀风景,故王介甫诗云:金谷花前莫漫煎。其意在花非在茶也,金谷花前洵不宜矣,若把一瓯对山花啜之,当更助风景[72]。
试茶辨茶,必须知茶之病。
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阴采夜焙,非造也;嚼味嗅香,非别也;擅鼎腥瓯,非器也;高薪爆炭,非火也;飞湍壅潦,非水也;外熟内生,非炙也;碧粉缥尘,非末也;操艰揽遽,非煮也;夏兴冬废,非饮也[73]。

 

茶之高致

唐卢全《七碗歌》云: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
温公与范景仁共登高岭,由辕辕道至龙门,涉伊水,坐香山,憩临八节滩,多有诗什,各携茶登览。
杨东山致仕家居,年八十,曾云巢年尤高,携茶看东山,其诗云:知道华山方睡觉,打门聊伴茗奴来。东山和诗有云:锦心绣口垂金薤,月露天浆贮玉杯。月露天浆,茶之精好也。
古人高致,每携茶寻友,如赵紫芝诗云:一瓶茶外无祗待,同上西楼看晚山。和凝在朝,率同列递日以茶相饮,味劣者有罚,号为汤社74]。
钱起,字仲文,与赵莒为茶宴,又尝过长孙宅与朗上人作茶会[75]。周韶好蓄奇茗,尝与蔡君谟对胜,品题风味,君谟屈焉。
陆龟蒙,字鲁望,嗜茶葬,置小园顾渚山下,岁取租茶,自判品第。
唐肃宗赐张志和奴婢各一人,张志和配为夫妇,号渔童、樵青。渔童捧钓收纶,芦中鼓世。樵青苏兰薪桂,竹里煎茶[76]。
梅圣俞,名尧臣,在《楚斫茶磨》题诗有:吐雪夸新茗,堆云忆旧溪;北归惟此急,药白不须斋。可谓嗜茶之极矣。圣俞茶诗甚多,《沙门颖公遗碧霄峰茗》俱有吟咏。
学士陶谷,得党太尉家姬,取雪水煎茶曰:党家应不识此。姬曰:彼粗人,但于销金帐下饮羊羔儿酒尔[77]。
《嘉兴南湖志》:苏轼与文长老尝三过湖上,汲水煮茶,后人建煮茶亭,以识其胜。陆贽,字敬舆,张益饷钱百万、茶一串,陆止受茶一串,曰敢不承公之赐。
仙人石室,石高三十余丈,室外蔓藤联络,登者攀缘而入,即沥溪福地,有陆羽题名。属广东韶州府乐昌县。
饶州府余干县冠山,羽尝凿石为灶,取越溪水煎茶于此。迄今名陆羽灶。怀庆府济源,内有卢仝别业,有烹茶馆。
僧文莹,堂前种竹数竿,蓄鹤一只,每月白风清,则倚竹调鹤,瀹茗孤吟。
冯开之精于茶政,手自料涤,客有笑者,吴宁野戏解之曰:“此政美人,犹如古法书名画,度可著俗汉之手否!”[78]
倪云林,性嗜茶,在惠山中,用核桃、松子肉和粉与糖霜,共成小块,如石子,置茶中,出以啖客,名曰清泉白石。赵行恕,宋宗室也,慕云林清致,访之,坐定,童子供茶。行恕连啜如常,云林悒然曰:吾以子为王孙,故出此品,乃略不知风味,真俗物也79]。
高濂曰:西湖之泉以虎跑为贵,两山之茶以龙井为佳。谷雨前采茶旋焙,时汲虎跑泉烹啜,香清味冽,凉沁诗脾,每春常高卧山中,沉酣新茗一月。
李约,唐司徒汗公子,雅度玄机,萧萧冲远,有山林之致。在湖州尝得古铁一片,击之清越。又养猿,名山公,尝以随逐。月夜泛江登金山,击铁鼓琴,猿必啸和,倾壶达旦,不俟外赏。

 

茶癖

琅琊王肃,喜茗,一饮一斗。人号为漏卮。刘缟慕王肃之风,专习茗饮。彭城王谓之曰:卿不慕王侯八珍,而好苍头水厄[80]。
《世说》云:王蒙好茶,人至辄饮之,士大夫甚以为苦,每欲候蒙,必云今日有水厄[81]。
李约,性嗜茶,客至不限瓯数,竟日燕火执器不倦[82]。
皮光业,字文通,最耽茗饮。中表请尝新柑,筵具甚丰,簪线丛集,才至,未顾尊罄,而呼茶甚急,径进一巨觥。诗曰:“未见甘心氏,先迎苦口师。”众噱曰:“此师固清高,难以疗饥也”。[83]
唐大中,一僧年一百三十岁,宣宗问服何药致然。对曰:臣少也贱,不知服药,性本好茶,至处惟茶是求,饮百碗不厌。因赐茶五十斤[84]。
茶欲其白,常患其黑,墨则反是然。墨磨隔宿则色暗,茶碾过日则香减,颇相似也。茶以新为贵,墨以古为佳,又相反也。茶可于口,墨可于目。蔡君谟老病不能饮,则烹而玩之。吕行甫好藏墨而不能书,则时磨而小啜之。皆可发来者一笑[85]。

 

茶效

《茶经》:茶味至寒,最宜精行修德之人。若热渴凝闷,脑痛目涩,四支烦,百节不舒,聊四五啜,与醍醐甘露抗衡也。
《本草拾遗》:人饮真茶,能止渴消食,除痰少睡,利水道,明目益思。
坡公云:人固不可一日无茶,每食已,以浓茶漱口,烦腻既去,而脾胃自清。凡肉之在齿间者,得茶涤之,乃尽消缩,不觉脱去,不烦刺挑也,而齿性便苦,缘此益坚密,蠹毒自已矣,然率用中茶[86]。
宋斐汶《茶述》云:其性精清,其味淡洁,其用涤烦,其功致和。参百品而不混,越众饮而独高。烹之鼎水,和以虎形,人人服之,永永不厌。得之则安,不得则病。彼芝术黄精,徒云上药,致效在数十年后,且多禁忌,非此伦也。或曰,多饮令人体虚病风。
予曰不然。夫物能祛邪,必能辅正,安有蠲逐众病,而靡保太和哉。李白诗:破睡见茶功。
玉露云:茶之为物,涤昏雪滞,于务学勤政,未必无助也。闽广岭南茶,谷雨清明采者,能治痰嗽,疗百病。
巴东有真香茗,其花白色如蔷薇,煎服令人不眠,能诵无忘。
蒙山上清峰茶最为难得,多购人力。俟雷发声,并步采摘,三日而止。若获一两,以本处水煎饮,即驱宿疾,二两轻身,三两换骨,四两成地仙矣。
今青州蒙山茶,乃山顶石苔,采去其内外皮膜。揉制极劳,其味极寒,清痰第一,又与蜀茶异品者。
茶之别者,有枳壳芽、枸杞芽、枇杷芽,皆治风痰。凡饮茶,少则醒神思,多亦致疾。
《唐新语》:右补阙母景云:释滞消壅,一日之利暂佳,瘠气侵精,终身之累斯大。获益则印归茶力,贻患则不谓茶灾,岂非福近易知,祸远难见[87]。

 

古今名家茶咏凡列各类者不重载

日高五丈睡正浓,军将扣门惊周公。口云谏议送书信,白绢斜封三道印。开缄宛见谏议面,手阅月团三百片。闻道新年入山里,蛰虫惊动春风起。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仁风暗结珠蓓蕾,先春抽出黄金芽。摘鲜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余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柴门反关无俗客,纱帽笼头自煎吃。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山上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风雨。安得知,百万亿苍生命,堕在巅崖受辛苦。便从谏议问苍生,到头还得苏息否。卢全《谢孟谏议寄新茶》,豪放不减李翰林,终篇规讽,不忘忧民,又如杜工
部[88]。
皮日休《茶咏序》[89]云:国朝茶事,竟陵陆季疵始,为经三卷。后又有太原温从云、武威段稿之,各补茶事十数节,并存方册。昔晋杜毓有《葬赋》,季疵有《茶歌》,遂为《茶具十咏》,寄天随子。天随子,陆龟蒙别号。
香泉一合乳,煎作连珠沸。时看蟹目溅,乍见鱼鳞起。声疑带雨松[90],饽恐生烟翠。倘把沥中山,必无千日醉。《煮茶》
衷然三五寸,生必依岩洞。寒恐结红铅,暖疑销紫汞。圆如玉轴光,脆似琼英冻。每为遇之疏,南山挂幽梦。《茶笋》
南山茶事勤[91],设灶岩根旁。水煮石发气,薪燃松脂香[92]。青琼蒸后凝,绿髓炊来光。如何重辛苦,一一输膏粱。《茶灶》
左右持凝膏,朝昏布烟缕。方圆随样拍,次第依层取。山谣纵高下,火候还文武。见说焙前人,时时炙花脯。《茶焙》[93]
初能燥金饼,渐见干琼液。九里共杉松,相望在山侧。同上
金刀劈翠云,织似波文斜。制作自野老,携持半山娃。昨日斗烟粒,今朝贮绿华。争歌调笑曲,日暮方还家。《茶篇》[94]
旋取山上林,架为山上屋。门因水势斜,壁任岩限曲。朝随鸟俱散,暮与云同宿。不惮采掇劳,只因官未足。《茶舍》[95]
圆似月魂堕,轻如云魄起。枣花势旋眼,苹末香沾齿。《茶瓯》立作菌蠢势,煎为潺溪声。《茶鼎》以上皮日休十咏诗内。
无突抱轻风[96],有烟映初旭。盈锅玉泉沸,满甑云芽熟。奇香笼春桂[97],嫩色凌秋菊。炀者若吾徒,年年看不足。陆龟蒙《茶灶》
新泉气味良,古铁形状丑,那堪风雪夜,更值烟霞友。曾过赪石头[98],又住清溪口。且共荐皋卢,何劳倾斗酒。陆龟蒙《茶鼎》
婆娑绿阴树,斑驳青苔地。此处置绳床,旁边洗茶器。白瓷瓯甚洁,红炉炭方炽,末下曲尘香,花浮鱼眼沸。盛来有佳色,燕罢余芳气。不见杨慕巢,谁人知此味。白乐天《睡后煎茶》诗[99]杨慕巢亦当时善茶者。
芳丛翳湘竹,零露凝清华。复此雪山客,晨朝掇灵芽。蒸烟俯石濑,咫尺凌丹崖。圆方丽奇色,圭璧无纤瑕。呼儿爨金鼎,余馥延幽遐。涤虑发真照,还源荡昏邪。犹同甘露饮,佛事薰毗耶。咄彼蓬瀛侣,无乃贵流霞。柳宗元《竹间自煎茶》诗[100]
山僧后檐茶数丛,春来映竹抽新茸。宛然为客振衣起,自傍芳丛摘鹰嘴。斯须炒成满室香,便酌砌下金沙水。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俳徊。悠扬喷鼻宿醒散,清峭彻骨烦襟开。阳崖阴岭各殊气,未若竹下莓苔地。炎帝虽尝未解煎,桐君有录那知味。新芽连拳半未舒,自摘自煎俄顷余。木兰沾露香微似,瑶草临波色不如。僧言灵味宜幽寂,采采翘英为嘉客。不辞缄封寄郡斋,砖井铜炉损标格。何况蒙山顾渚春,白泥赤印走风尘。欲知清泠花蕊味,须是眠云卧石人。刘禹锡《西山兰若试茶》诗[101]
空门少年初行坚,摘芳为药除睡眠。匡山茗树朝阳偏,暖萌如爪拿飞鸢。枝枝膏露凝滴圆。参差失向兜罗绵。绵筐短甑蒸新鲜,白纻眼细匀于研。砖排古砌春苔干,殷勤寄我清明前。金槽无声飞碧烟,赤兽呵水急铁喧。林风夕和真珠泉,半匙青粉搅潺溪。绿云轻绾湘娥鬟,尝来纵使重支枕,蝴蝶寂寂空俺关。李咸用《谢僧寄茶》诗[102]
敲石取鲜火,撇泉避腥鳞。荧荧爨风铛,拾得坠巢薪。恐乖灵草性,触事皆手亲[103]。宛如摘山时,自歌指下春。湘瓷泛轻花,涤尽昏渴神。兹游惬醒趣,可以话高人。刘言史《与孟郊洛北野泉上煎茶》诗
流华净肌骨,疏瀹涤心源。素瓷传静夜,芳气满闲轩。颜鲁公《月夜啜茶》诗[104]
簇簇新英摘露光,小红园里火初尝。吴僧谩说鸦山好,蜀叟休夸鸟嘴香。入坐满瓯轻泛绿,开缄数片浅含黄。鹿门病客不归去,酒渴更知春味长。郑谷《峡州煎茶》诗[105]
氓辍农桑业,采采实苦辛。一夫但当役,尽室皆同臻。扪葛上欹壁,蓬头入荒榛。终朝不盈掬,手足皆鳞皴。悲嗟彼空山,草木为不春。阴林芽未吐,使者牒已频。选纳无昼夜,捣声昏继晨。众工何枯槁,俯视弥伤神、唐袁高《茶山》诗[106]
碧沉霞脚碎,香泛乳花轻。曹邺句云出玉瓯,霞倾宝鼎。
赤泥开方印,紫饼截圆玉。雪梅含笑绽香唇。皆茶诗句
偷嫌曼倩桃无味,捣觉嫦娥药不香。薛能句
睡魔从此退三舍,欣伯直须输一筹。唐诗句欣伯,酒也。谁分金掌露,来作玉溪凉。茶山诗句
含露紫茸肥。韦处厚句
岁晚每经寒如析。茶诗句
山家春早撷旗枪,别有千苞护绛房。罗隐诗句顾兰露而渐芳,岂蔗浆而齐味。武元衡谢表句
样标龙凤号题新,炀得还因作近臣。烹处岂期商岭水,碾时空想建溪春。香于九畹芳兰气,圆似三秋皓月轮。爱惜不尝惟恐尽,除将供养白头亲。王禹得《龙凤茶诗》。
勤王修岁贡,晚驾过郊原。蔽芾余千本,青葱共一园。芽新撑老叶,土软迸新根。舌小侔黄雀,毛狞摘绿猿。出蒸香更别,入焙火微温。采近桐华节,生无谷雨痕。缄滕防远道,进献趁头番。待破华胥梦,先经阊阖门。汲泉鸣玉梵,开宴压瑶鳟。茂育知天意,甄收荷主恩。沃心同直谏,苦口类嘉言。未复金銮召,年年奉至尊。王禹俘
《茶园》
建安三千里,京师三月尝新茶。人情好先务取胜,百物贵早相矜夸。年穷月尽春欲动,蛰雷未起驱龙蛇。夜闻击鼓满山谷,千人助叫声喊呀。万木寒凝睡不醒,惟有此树先萌芽。乃知此为最灵物,宜其独得天地之英华。终朝采摘不盈掬,通犀锈小圆复窟。鄙哉谷雨枪与旗,多不足贵如刈麻。建安太守急寄我,香箬包裹封题斜。泉甘器洁天色好,坐中拣择客亦佳。新香嫩色如始造,不似来远从天涯。停匙侧盏试水路,拭目向空看乳花。可怜俗夫把金锭,猛火炙背如虾蟆。由来真物有真赏,坐逢诗老频咨嗟。须臾共起索酒饮,何异奏雅终淫哇。欧阳修《尝新茶呈圣俞》
人间风月不到处,天上玉堂森宝书。想见东坡旧居士,挥毫百斛泻明珠。我家江南摘云腴,落础霏霏雪不如。为公唤起黄州梦,独载扁舟向五湖。黄庭坚《双井茶送子瞻》
香云从龙小苍璧,元丰至今人未识。壑源包贡第一春,缃奁碾香供玉食。睿思殿东金井栏,甘露荐碗天开颜。桥山事严龙百局,补衮诸公省中宿。中人传赐夜未央,雨露恩光照宫烛。左丞似是李元礼,好事风流有经纬。肯邻天禄校书郎,亲敕家庭遣分似。春风饱识大官羊,不惯腐儒汤饼肠。搜搅十年灯火读,令我胸中书传香。已戒应门老马走,客来问字莫载酒。黄庭坚《谢送壑源拣芽》
平生心赏建溪春,一丘风味极可人。香包解尽宝带胯,黑面碾出明窗尘。家园鹰爪改呕冷,官焙龙文常食陈。于公岁取壑源足,勿遣沙溪来乱真。黄庭坚《谢王烟之惠茶》
大哉天宇内,植物知几族。灵品独标奇,迥超凡草木。名从姬旦始,渐播桐君录。赋咏谁最先,厥传惟杜毓。唐人未知好,论著始于陆。常李亦清流,当年慕高躅。遂使天下士,嗜此偶于俗。岂但中土珍,兼之异邦鬻。鹿门有佳士,博览无不瞩。邂逅天随翁,篇章互赓续。开园顾山下,屏迹松江曲。有兴即挥毫,灿然存简牍。伊予素寡爱,嗜好本不笃。越[107]自少年时,低回客京毂,虽非曳裾者,庇荫或华屋。颇见绮纨[108]中,齿牙厌粱肉。小龙得屡试,粪土视珠玉。团凤与葵花,碱砝杂鱼目。贵人自矜惜,捧玩且缄椟。未数日铸[109]卑,定知双井辱。于兹自[110]研讨,至味识五六。自尔入江湖,寻僧访幽独。高人固多暇,探究亦颇熟。闻道早春时,携篇赴初旭。惊雷未破蕾,采采不盈掬。旋洗玉泉蒸,芳馨岂停宿。须臾布轻缕,火候谨盈缩。不惮顷间劳,经时废藏蓄。鬃筒净无染,箬笼匀且复。苦畏梅润侵,暖须人气燠。有如刚耿性,不受纤芥触。又若廉夫心,难将微秽渎。晴天敞虚府,石碾破轻绿。永日遇闲宾,乳泉发新馥。香浓夺兰露,色嫩欺秋菊。闽俗竞传夸,丰腴面如粥。自云叶家白,颇胜山中醌。好是一杯深,午窗春睡足。清风击两腋,去欲凌鸿鹄。嗟我乐何深,水经亦屡读。陆子咤中冷,次乃康王谷,蜥培顷曾尝,瓶罂走僮仆。如今老且懒,细事百不欲。美恶两俱忘,谁能强追逐[111]。昨日散幽步,偶上天峰麓。山圃正春风,蒙茸万旗簇。呼儿为佳客,采制聊亦复。地僻谁我从,包藏置厨簏。何尝较优劣,但喜破睡速。况此夏日长,人间正炎毒。幽人无一事,午饭饱蔬菽。困卧北窗风,风微动窗竹。乳瓯十分满,人世真局促。意爽飘欲仙,头轻快如沐。昔人固多癖,我癖良可赎。为问刘伯伦,胡然枕糟曲。苏轼《寄周安孺茶》。按:此诗茶之出处优劣、水火候验,可谓檗括无遣,如读一部《茶经》
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蒙茸出磨细珠落,眩转绕瓯飞雪轻。银瓶泻汤夸第二,未识古人煎水意。君不见,昔时李生好客手自煎,贵从活火发新泉。又不见,今时潞公煎茶学西蜀,定州花瓷琢红玉。我今贫病尝苦饥[112],分无玉碗捧蛾眉。且学公家作茗饮,砖炉石铋行相随。不用撑肠拄腹文字五千卷,但愿一瓯常及睡足日高时。苏轼《试院煎茶》诗。
吴绫缝囊染菊水,蛮砂塗印题进字。淳熙锡贡新水芽,天珍误落黄茅地。故人鸾渚紫微郎,金华讲彻花草香。宣赐龙焙第一纲,殿上走趋明月珰。御前啜罢三危露,满袖香烟怀璧去。归来拈出两蜿蜒,雷电晦瞑惊破柱。北苑龙芽内样新,铜围银范铸琼尘。九天宝月霏五云,玉龙双舞黄金鳞。老夫平生爱煮茗,十年烧穿折脚鼎。下山汲井得甘冷,山上摘芽得苦梗。何曾梦到龙游窝,何曾梦吃龙芽茶。故人分送玉川子,春风来自玉皇家。锻圭樵璧调水冰,烹龙炮凤搜肝髓。石花紫笋可衙官,赤印白泥牛走耳。故人气味茶共清,故人肝胆茶共明。开缄不但似见面,叩之咳唾金玉声。趋生勤人堕巾帻,睡魔遣我抛书册。老夫七碗病未能,一啜犹堪坐秋夕。杨诚斋《谢木舍人送讲筵茶》
春阴养芽铖锋芒,沆瀣养膏冰雪香。玉斧运风宝月满,密云候雨苍龙翔。惠山寒泉第二品,武定乌瓷红锦囊。浮花原属三昧手,竹斋自试鱼眼汤。吕居仁《茶诗》
夫其涤烦疗渴,换骨轻身,茶葬之利,其功若神。则有渠江薄片、西山白露、云垂绿脚、香浮碧乳,挹此霜华,却兹烦暑。清文既传于杜育,精思亦闻于陆羽。若夫撷此皋芦,烹兹苦茶,桐君之录尤重,仙人之掌难逾,豫章之佳甘露,王肃之贪酪奴。待枪旗而采摘,对鼎锈以吹嘘,则有疗彼斛瘕,困兹水厄。擢彼阴林,得于烂石,先火而造,乘雷以摘。吴主之忧韦曜,初沐殊恩;陆纳之侍谢安,诚彰俭德。别有产于玉垒,造彼金沙,三等为号,五出成花。早春之来宾化,横纹之出阳坡。复闻淄湖含膏之作,龙安骑火之名;柏岩兮鹤岭,鸠坑兮凤亭;嘉雀舌之纤嫩,玩蝉翼之轻盈。冬芽早秀,麦颗先成,或重西园之价,或侔团月之形,并明目而益思,岂瘠气而侵精。又有蜀冈、牛岭、洪鸦、乌程、碧涧、纪号、紫笋为称。陟仙厘而花隧,服丹丘而翼生。至于飞自狱中,煎于竹里,效在不眠,功存悦志,或言诗为报,或以钱见遗。复云叶如栀子,花若蔷薇,轻飚浮云之美,霜笥竹锋之差。唯芳茗之为用,盖饮食之所资。吴淑《茶赋》
罗玳筵,展瑶席。凝藻思,开灵液。赐名臣,留上客。谷鹦啭,宫女频。泛浓华,嗽芳津。出恒品,先众珍。君门九重,圣寿万春。此茶上达于天子也,滋饭疏之精素,攻肉食之擅腻,发当暑之清吟,涤通宵之昏寐。杏树桃花之深洞,竹林草堂之古寺。乘槎海上来,飞锡云中至。此茶下被于幽人也。顾野王《茶赋》
石筋山脉,钟异于茶。馨含雪尺,秀起雷车。采之撷之,收英敛华。苏兰薪桂,云液露芽,清风两腋,玄圃朱涯。程宣子《茶夹铭》
红莎绿箬春风饼,趁梅驿,来云岭。紫柱崖空琼窦冷,佳人却恨,等闲分破,缥缈双鸾影。一瓯月露心魂醒,更送清歌助幽兴。痛饮休辞今夕永,与君洗净,满襟烦暑,别作高寒境。党怀英,号竹溪,咏茶调《青玉案》
天上赐金奁,不减壑源三月。午碗春风纤手看,一时如雪。幽人只惯茂林前,松风听清绝,无奈十年黄卷,向枯肠搜彻。蔡伯坚《茶词》
谁扣玉川门,白绢斜封团月。晴日小窗活火响,一壶春雪。可怜桑苎一生颠,文字更清绝,直拟驾风归去,把三山登彻。高仕谈和前词。仕谈字季默,仕金为翰林学士,以词赋擅长。

 

 

杂录

《邺侯家传》:唐德宗好煎茶加酥椒之类,李泌戏为诗云:“旋沫翻成碧玉池,添酥散作琉璃眼。”[113]
《唐书》:党鲁使西番,烹茶帐中,谓番人曰:涤烦疗渴所谓茶也。番使曰:我亦有之。命取出指曰:此寿州者,此顾渚者,此蕲门者[114]。
左思《娇女诗》:“吾家有好女,皎皎常白皙。小字为纯素,口齿自清历。”“有姐字惠芳,眉目粲如画。”“驰鹜翔园林,果下皆生摘。”“贪走风雨中,倏忽数百适。”“心为茶葬剧,吹嘘对鼎锈。”[115]
陆羽著《茶经》,天下益知茶饮。鬻茶者陶羽形,置炀突间,祀为茶神。因李季卿召羽不为礼,更著《毁茶论》[116]。
《后魏录》:齐王肃初入魏,不食羊肉酥浆,常饭鲜鱼羹,渴饮茗汁。京师士子见肃一饮一斗,号为漏卮。后与高祖会,食羊肉酪粥,高祖怪问之。对曰:羊是陆产之宗,鱼是水族之长,所好不同,并各称珍。羊比齐鲁大邦,鱼比邾莒小国,唯茗不中,与酪作奴。高祖大笑。因号茗饮为酪奴。他日,彭城王勰戏谓肃曰:卿不重齐鲁大邦,而好邾莒小国,卿明日顾我,为卿设邾莒之食,亦有酪奴。
萧正德归降时,元叉欲为设茗,先问:卿于水厄多少?正德不晓其义,答曰:下官生于水乡,立身以来,未遭阳侯之难。坐客大笑[117]。
任瞻,字育长,少有令名,自过江失志。既下饮问人云:此为□为茗?觉人有怪色,乃自分明曰:向问饮为热为冷[118]。
刘晔与刘筠饮茶,问左右:汤滚也未?众曰:滚。筠曰:佥曰鲧哉。晔应声曰:吾与点也。
胡嵩有茶诗:沾牙旧姓余甘氏,破睡当封不夜侯。陶谷爱其新奇,令犹子彝仿作。彝曰:生凉好换鸡苏佛,回味宜称橄榄仙。时彝年十一耳[119]。鸡苏一名水苏,紫苏类也。

 

 

志地

茶陵州,蜀湖广长沙府。汉县以居茶山之阴故名。茶王城,蜀长沙府今攸县,汉茶陵城,今呼为茶王。
平茶洞,禹贡荆梁二州之界。战国楚黔中地,汉蜀武陵,宋置平茶洞,国朝为平茶洞长官司。
纳楼茶甸,云南临安府纳楼茶甸长官司。
和茶山,属楚雄府广通县。
全茗州,属广西太平府,古连国,宋置。
茗盈州,属广西太平府,宋置。陇茗驿,属广西太平府罗阳县。
茶山,属江西广信府。城北陆鸿渐尝居此。
茶坂,属福建建宁府。建阳之云谷,朱文公构草堂于此。一名茶坡。茶洋驿,属延平府南平县,即剑浦。
茶岩,属浙江台州府宁海县,濒大海,即今盖苍山也。陶弘景尝居此,石上刻“真逸”二字,即弘景别号也。
茶磨屿,属苏州府,吴山东北,一名楞伽山,一名上方山,其北为吴王郊台,其东北为茶磨屿。
茶坡,属淮阴山阳县南二十里。
《茶经》所载茶陵者,所谓生茶茗者也。临遂县有茶溪。永嘉县东有白茶山。辰州淑浦县西北无射山,蛮俗当吉庆时,集亲族歌舞于山,山多茶树。

《茶史》上下二卷,先曾王父介祉先生手辑。先生弱冠时,万里省亲怀集,归行深山丛箐中,涉洞庭之险,遭虎豹风涛,感以诚孝,皆不为害。故至今称为孝子。先生生平笃嗜茗饮,水火烹瀹诸法,评品不遗余力。及搜讨古今茶案,凡一语一事必掌录之。以乃成帙,遂辑为史,朝夕校订,愈老不辍。先王父刻之家塾,岁久残蚀,藏者绝少。乃大近南游黔粤,所过山川林麓,皆先生只身亲历处,扣之乡三老,犹有能道及往事者。因出行笈中《茶史》读之,觉先生性情嗜好,俨岳岳于苍梧岭海间。归理先泽,深惧泯灭,因急修补校刻,俾成完书,以无忘吾先人之美。曾孙乃大敬跋。

 

 

[1]温太真:温峤,字太真,晋人。曾官散骑侍郎、江州刺史、骠骑将军。有文集十卷。
[2]以上三则,分别引自陆羽《茶经》一之源和七之事。
[3]此则引自《尔雅·释木第十四》“横·苦荼”条下郭璞注。
[4]此则及以下两则,均引自陆羽《茶经·一之源》,文字上稍有出入。
[5]语出《晏子春秋》。陆羽《茶经·七之事》亦有引录。
[6]《茶经·七之事》有引录。
[7]此则引自《茶经·六之饮》。
[8]此则语出唐杨华《膳夫经手录》。
[9]此则引自《隋书》,文字稍有出入。
[10]句出苏轼《怡然以垂云新茶见饷,报以大龙团,仍戏作小诗》。“拣芽入雀舌”之“入”,清王文浩辑注《苏轼诗集》作“分”。
[11]此则引自宋丁谓《北苑茶》诗。
[12]此则及以下两则,熊蕃《宣和北苑贡茶录》均有记述。
[13]“赴茶者”前脱一“客”字,应作“客赴茶者”。此则载《蛮瓯志》。陈祖架、朱自振《中国茶叶历史资料选辑》中有辑录。
[14]此则序文与《全唐诗》略有出入,题为《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仙人掌茶序》。
[15]唐苏鹗《杜阳杂编》卷下载:咸通九年,同昌公主出降,宅于广化里……上每赐御馔汤物……其茶则绿华、紫英之号。
[16]《茶赋》:宋吴淑作。
[17]此则陆羽《茶经·七之事》有载,文字稍有出入。
[18]六班茶:《蛮瓯志》(旧题唐冯贽撰)有记。
[19]“龙坡仙子”,应为“龙坡山子”。此则摘引自宋陶谷《茗葬录》。
[20]黄蘖茶,即黄柏茶。明田汝成《西湖游览志》记:苏子瞻守黄州,参寥子自吴中访之,梦与赋诗,有“寒食清明都过了,石泉槐火一时新”句。后七年,子瞻守杭州,参寥子始卜居智果院,有泉出石缝间,甘冷宜茶。寒食之明日,子瞻与客泛舟孤山来访,参寥子汲泉钻火,烹黄柏茶,适符所梦。
[21]此则及后“清人树茶”,均摘引自宋陶谷《茗葬录》。
[22]卢歌:指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
[23]“白云岸”,应为“白云峰”。《淳祐临安志》卷八:“上天竺山后,最高处谓之白云峰,于是寺僧建堂其下,谓之白云堂,山中出茶,因谓之白云茶。”
[24]研膏茶,此则引自宋张舜氏《画墁录》。
[25]石岩白,此则引自宋彭乘《墨客挥犀》。
[26]以上摘自唐杜牧《题茶山》。《全唐诗》“闽”为“山”,“栽”为“裁”。
[27]“石南”,毛文锡《茶谱》作“石楠”。
[28]秦观记:指秦观《龙井记》。《龙井记》云:“元丰二年(1079年),辨才法师元静自天竺谢事,退休于北之寿圣院,院去龙井一里。”
[29]古南岳:古时今安徽潜山封南岳。《尔雅·释山》:“霍山为南岳,即天柱山,潜水所出。”六安山在霍山县西14公里。
[30]屠纬真:屠隆字纬真。
[31]“味在龙井、天池之上”,《袁中郎全集》为“味在龙井之上,天池之下”。
[32]此则所引,与陆羽《茶经·八之出》文字上稍有出入,应为“山南以峡州上,襄州、荆州次,衡州下,金州、梁州又下。”后面摘引《茶经》处,亦相类似,不一一作注,参看《茶经》
[33]叶梦得:号石林。《避暑录》:一作《避暑录话》,又作《石林避暑录语》。“但短而微涩”句,脱一“味”字,应为“但味短而微涩”。
[34]《茶论》:即宋黄儒《品茶要录》
[35]“高人爱惜藏岩里”之“爱”和白甄封题寄火前”之“甄”,《全唐…F“梦”和“砸”。砸,唾纸,是一种用光石碾磨过的纸张,又称研光纸,古时常用以封裹包装。
[36]语原出自唐苏虞《十六汤品》。宋陶谷在《清异录》“葬茗门”中,辑录《十六汤品》,故此处作陶谷说。
[37]《葬赋》:晋人杜育撰。
[38]《全唐诗》题为《送陆鸿渐山人采茶》。
[39]清吴之振、吴自牧等选辑《宋诗钞》诗题作《颖公遗碧霄峰茗》。“烹”作“蒸”。
[40]洞庭张山人:即明人张源。此则引自其《茶录·品泉》,文字稍有出入。
[41]此则引自高濂《遵生八笺·灵水》,“旱而冻”后脱一“者”字。屠隆《茶笺·择水》亦有类似记载,可参阅。
[42]李绅诗:诗题《别石泉》,并诗前有一小序:在惠山寺松竹之下,甘爽,乃人间灵液,清澄鉴肌骨,含嗽开神虑,茶得此水,皆尽芳味。见《全唐诗》。
[43]《大明水记》,此篇摘引有删节,文字多处有出入。唐张又新《煎茶水记》附录全文。
[44]《浮槎山水记》,此篇摘引有删节,文字多处有出入。唐张又新《煎茶水记》附录全文。
[45]《述煮茶泉品》,此篇摘引有删节,文字多处有出入,参阅原文。
[46]此则李约茶事,唐赵璘《因话录》有记。
[47]此则李约茶事,宋罗大经《鹤林玉露》有记。
[48]此则摘引屠隆《茶说·候汤》。
[49]此“李生”句及后“银瓶泻汤夸第二”句,均摘引自苏轼《试院煎茶》。
[50]活水仍将活火煎,清王文浩辑注《苏轼诗集》卷四十三《汲江煎茶》作“活水还须活火烹”。
[51]雪乳已翻煎去脚,《汲江煎茶》作“茶雨已翻煎处脚”。
[52]鲁直:黄庭坚字。
[53]此则及以下一则,罗大经(字景纶)《鹤林玉露》有记。
[54]此句脱一“为”字,“涉二”应为“涉三”,全句:“则当用背二涉三之际为合量”。见罗大经《鹤林玉露》。
[55]“况”,《茶录》四库全书本作“沉”。
[56]“候”,夷门广牍本作“俟”。
[57]此则投茶法,引自明张源《茶录》。明程用宾《茶录》,亦有类似记述。
[58]此则及以下三则,分别引自明许次纾《茶疏》中《烹点》、《饮啜》等节。
[59]屠隆《茶说》有“茶具”一节,列茶具27种。高濂《遵生八笺·茶泉类》有“茶具十六器”和“茶器七具”两节,共列茶具23种。此处所列16种茶具,均从以上两书中择出。
[60]团风,屠隆《茶说》作“国风”。
[61]高深甫:即明高濂,字深甫,钱塘(今浙江杭州)人。著《遵生八笺》。
[62]屠茶笺:屠隆著有《考槃余事》,其中《茶笺》一章,后由喻政收入其《茶书全集》另名《茶说》,列茶具27种。
[63]此则摘引陆树声《茶寮记》
[64]此则摘引屠隆《茶说》
[65]此则摘引唐苏虞《十六汤品》,文字稍有出入。
[66]“涤器”似应“择器”。
[67]此则摘引钱椿年《茶谱》
[68]《茶录》:明张源撰。此处所引,文字有出入。
[69]屠隆《茶说》“人品”一节记述此则逸事。宋张舜民《画墁录》亦有类似记载。
[70]唐子西《茶说》:即唐庚(字子西)所作《斗茶记》。此处所引,文字上有出入。
[71]此则所引,以及下则“以光黑平正言嘉者……”均摘录陆羽《茶经·三之造》,文字上有出入。
[72]此则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有记。王安石(字介甫)有《寄茶与平甫》一首,诗云:“碧月团团(一作圆)堕九天,封题寄与洛中仙;石楼试水宜频啜,金谷看花莫漫煎。”
[73]此则摘引《茶经·六之饮》,文字有出入。
[74]此则摘引陶谷《茗葬录》。
[75]《全唐诗》有钱起《与赵莒茶宴》诗:“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尘心洗尽兴难尽,一树蝉声片影斜。”又有《过长孙宅与朗上人茶会》诗:“偶与息心侣,忘归才子家。玄说兼藻思,绿茗代榴花。岸帻看云卷,含毫任景斜。松乔若逢此,不复醉流霞。”
[76]渔童、樵青事,《唐书·张志和传》有载。参见《续茶经·七之事》“合璧事类”条。
[77]此则夏树芳《茶董》有载,见“党家应不识”条。
[78]此则明张大复《梅花草堂笔谈》有类似记述如下:冯开之先生喜饮茶,而好亲其事,人或问之,答曰:“此事如美人,如古法求画,岂宜落他人手!”
[79]此则摘引明顾元庆《云林遗事》,文字稍有出入。
[80]此则后魏杨街之《洛阳伽蓝记》有载。“刘缟”作“刘镐”。
[81]此则南北朝宋刘义庆撰《世说新语》有记:“司徒长史王漾好饮茶,人至辄命饮之,士大夫皆患之,每欲往候,必云今日有水厄。”
[82]此则《因话录》有载:“兵部员外郎李约,天性嗜茶……客至不限瓯数,竟日执持茶器不倦。”
[83]此则陶谷《茗葬录》有载。“巨觥”作“巨瓯”。
[84]此则《唐锦梦余录》有载。
[85]此则宋张舜民《画墁录》有载。
[86]此则宋苏轼《东坡杂记》有载。引文稍有出入,如“而脾胃自清”作为“脾胃不知”,“然率用中茶”作“然率用中下茶”。
[87]《唐新语》:即为《大唐新语》,唐刘肃撰。右补阙“母景”即为“毋綦旻”。其余引文个别文字亦有出入。
[88]卢仝《谢孟谏议寄新茶》,《全唐诗》“军将扣门惊周公”作“军将打门惊周公”;“天子未尝阳羡茶”作“天子须尝阳羡茶”;“便从谏议问苍生”作“便为谏议问苍生”。
[89]《咏茶序》:亦作皮日休《茶经序》。
[90]“声疑带雨松”:《全唐诗》作“声疑松带雨”。
[91]“南山茶事勤”:《全唐诗》作“南山茶事动”。
[92]“薪燃松脂香”:《全唐诗》作“薪燃杉脂香”。
[93]此《茶焙》诗为陆龟蒙作。
[94]此《茶篇》诗为陆龟蒙作。“金刀劈翠云”、“携持半山娃”,《全唐诗》作“金刀劈翠筠”、“携时伴山娃”。
[95]此《茶舍》诗为陆龟蒙作。“旋取山上林”、“架为山上屋”、“只因官未足”,《全唐诗》作“旋取山上材”、“架为山下屋”、“只忧官未足”。
[96]“无突抱轻风”,《全唐诗》作“无突抱轻岚”。
[97]“奇香笼春桂”,《全唐诗》作“奇香袭春桂”。
[98]“曾过颊石头”,《全唐诗》作“曾过频石下”。
[99]《睡后煎茶》诗,《全唐诗》题作《睡后茶兴忆杨同州》。“末下曲尘香”句,《全唐诗》作“沫下曲尘香”。
[100]《竹间自煎茶》诗,《全唐诗》题作《巽上人以竹间自采新茶见赠酬之以诗》。“犹同甘露饮”、“咄彼蓬瀛侣”句,《全唐诗》作“犹同甘露饭”、“咄此蓬瀛侣”。
[101]《西山兰若试茶》诗“自摘自煎俄顷余”、“欲知清冷花蕊味”、“须是眠云卧石人”句,《全唐诗》作“自摘至煎俄顷余”、“欲知花乳清冷味”、“须是眠云跂石人”。
[102]《谢僧寄茶》诗“空门少年初行坚”、“暖萌如爪拿飞鸢”句,《全唐诗》作“空门少年初志坚”、“暖萌如爪孥飞鸢”。
[103]“敲石取鲜火……触事皆手亲”六句,《全唐诗》为十二句:“粉细越笋芽,野煎寒溪滨。恐乖灵草性,触事皆手亲。敲石取鲜火,撇泉避腥鳞。荧荧爨风铛,拾得坠巢薪。洁色既爽别,浮氲亦殷勤。以兹委曲静,求得正味真。”
[104]《月夜啜茶》诗“流华”、“疏瀹”两句颜真卿作,“素瓷”、“芳气”两句陆士修作。
[105]《峡州煎茶》诗,《全唐诗》题作《峡中尝茶》。“小红园里火初尝”、“入坐满瓯轻泛绿”两句,《全唐诗》作“小红园里火煎尝”、“入坐半瓯轻泛绿”。
[106]《茶山诗》“氓辍农桑业”、“悲嗟彼空山”、“众工何枯槁”句,《全唐诗》作:“黎旷辍农桑”、“悲嗟遍空山”、“众工何枯栌”。
[107]“越自少年时”之“越”,清王文浩辑注《苏轼诗集》(下同)作“粤”。
[108]“绮纨”,《苏轼诗集》作“纨绮”。
[109]“未数日铸卑”之“铸”,《苏轼诗集》作“注”。
[110]“于兹自研讨”之“自”,《苏轼诗集》作“事”。
[111]据《苏轼诗集》,此句后脱落如下八句:“姜盐拌白土,稍稍从吾蜀。尚欲外形骸,安能徇口腹。由来薄滋味,日饭止脱粟。外慕既已矣,胡为此羁束。”
[112]“尝苦饥”:《苏轼诗集》作“常苦饥”。
[113]此则摘自《事词类奇》。与《邺侯家传》所载,文字稍有出入。
[114]此则唐李肇《国史补》亦载。“党鲁”亦作“常鲁”。
[115]此则为《娇女诗》选句。《玉台新咏》“纯素”作“纨素”,“有姐”作“其姐”,“眉目”作“面目”或作“两目”,“贪走”作“贪华”,“心为茶葬剧”作“止为荼菽据”。
[116]此则载《新唐书》卷一九六《陆羽传》。文字有出入。
[117]此则载《洛阳伽蓝记》。
[118]此则载南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卷下之“纰漏”节。文字与原著有出入。□应为“茶”。
[119]此则载陶谷《茗葬录》。

作者照片
发布日期:
作者: 3ctea

发表回复